除夕前一天,栖蝶在和柳秦伦电话商议后,特意去了对面门店,发放了每人二十块的嘉奖金,请邱姓组长转到各人手里,并提前为各大门店的员工们放了假,相约年初四再见。
截止除夕当天,1942年2月14号,柳秦伦和夏家都没发来聚会邀请,栖蝶舒了口气,这边又在姚安怡的软磨硬泡下,答应参加电影公司的除夕晚宴。
晚宴从下午四点开始,栖蝶在姚安怡的带领下到了侯云帆的其中一个合作伙伴老板家,才发现,座上宾全是她曾在杂志上、画报上看到的电影明星,满场的俊男美女,在她没有刻意打扮的对比下,她就不够瞧了。
栖蝶想起那次在童静雪的带动下参加了人生第一场宴会,在那场宴会里,她猝不及防地重遇了莫宸。今夜类似的场景重叠,无数清晰的回忆也重现脑海。
她照旧静静地被姚安怡安排在宴席的某一桌某一个座位上,观看着各位明星们精心准备的歌唱舞蹈秀,这种晚宴还挺有善心,上流社会各级人士汇聚在一起,也不忘底层那些贫困的百姓。
表演完毕,开席前,主人家太太召集了众女宾人手提着一个装着制作精美的糕点和热腾腾的肉粥的饭篮子,步行前往附近一所孤寡老人和孤儿居住的两层老宅做探访。
栖蝶在一个正执一根木棍在沙堆里写字的六岁左右的孤女身前停住脚,打开篮盖子,把还热着的肉粥碗递给女孩。
女孩愣愣地抬起脏脏的脸,栖蝶却在看到她面部的刹那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只见女孩嘴唇以上的左边脸已经完全毁成了一个黑洞,仅剩的右边眼眼泛泪光地看着她,热泪趟过的右边脸展开一个微笑的弧度,饥肠辘辘地接过粥碗,仰头一个眨眼间就倒进了肚子。
栖蝶鼻子一酸,端起篮中的盅子,把盅里剩下的粥全部倒进碗里,又把分配的十几块糕点放在碗里。
女孩吃得其乐无穷,栖蝶却看得心痛难抑,赶紧起身回头擦泪。
姚安怡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这些孩子和老人,都是五年前日本人攻占上海那时,所有丧命的电影公司的工作人员的家属,云帆和几个老板一直在支助。他们中间,有被炸残疾的,也有侥幸四肢健全的,健全的就照顾残疾的,虽然不知道未来怎么样,起码都能好好活下去。”
栖蝶转身往里看,明星们到了这里都没了明星架子,一对一地认真帮扶,这里和乔都的静栖之家有些像,环境很好,今晚除夕夜,门口和内堂都挂上了红灯笼,并不单调得十分凄凉。
姚安怡见她看得认真,意味深长地道了句:“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