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点事。”庄严呷了口咖啡,想起之前的事,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看你的样子,好像有心事,能说吗?”林清影问。
庄严说:“就昨晚吃饭时候在饭桌上提到的那位老战友。”
他伸手轻轻将林清影拦在怀里。
继续道:“就是开出租车那位,王大通。”
“嗯?”林清影明眸一眨,问道:“他出事儿了?”
庄严叹了口气,说:“嗯,他白天开出租车,晚上去不夜城夜总会扫厕所,打两份工,挣两份钱。因为他结婚没多久,老婆是本地农村的,是他以前在s师那边打工认识的,后来跟着老婆来了这里生活,因为年初刚生了孩子,老婆暂时没工作,生活压力很大。”
“本来约好今晚他一点半下班时候一起找他宵夜去,结果到了那里,发现他和客人打起来了。”
“和客人怎么会打起来了?”林清影奇道。
庄严说:“夜总会那种地方,醉猫多,有人喝醉了在厕所隔间里吐了一地,后一个小年轻过来不小心滑了一跤,然后将气撒到他的身上,拿盆子砸破了他的头,还辱骂的老娘,大通最忌讳别人骂他老娘,结果就动了手……最后警察也来了,我和老班长跟着他去了派出所,最后赔了点钱了事。”
说完,又喝了口咖啡。
林清影知道庄严喝咖啡不喜欢太多糖,所以甜味没那么重。
庄严忽然感慨:“我忽然发现,现实社会里的生活,还真的就像咖啡,闻起来很芳香,喝进嘴里的那一刻感到了苦涩,还有点儿酸,细细品下来,又能感受到那种苦涩中透出来的浓香。要享受咖啡的香,首先要接受它的苦……”
“庄副连长同志今晚好像挺感慨。”林清影总结了一下。
庄严说:“你说对了,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
他忽然坐直了,十二分认真的看着林清影。
“影子,你说……当年我和大通是同一年去的教导队,其实能去教导队的都是训练上的骨干,大部分都是训练尖子,大通人也不傻,我们本来是同一期留在教导队的,可是就那年,突然宣布我们师改编,留教导队的教练班长因为编制还没转移到师里,所以全部退回原单位。其实如果留在教导队,大通上军校的机会也许会大很多,可惜,他回了老连队,多留了一年,然后又遇到了兵役法改革,结果连转签士官机会都没了……”
“想来想去,这好像都是个人的命运啊。”庄严继续感慨道:“我当年虽然退回了八连,但是我又鬼使神差参加了尖子集训,后来在比武里又被韩队长相中,最后去了红箭大队……如果我没去红箭大队,没有参加尖子集训,也许我的命运和大通一样,最后还是退伍。”
“你退伍怕啥?”林清影微微笑道:“你家是干部家庭,回去也会安排在机关里工作。何况,你家经济条件也不差。”
庄严呆呆得看着窗外。
好一阵才说:“都说人生而平等,实际上,我看不平等。像我,我可以不考虑军校的事情,像老徐和大通,他们就要考虑,考上军校,命运就会得到完全的改变,即便将来退役,那也叫转业,也能得到一份铁饭碗的工作。当年我教导队的班长,本来落榜了,结果补录把他补上去了,我永远记得他从师部拿到通知书回来的那天,那种兴奋……那种欣喜……简直……”
他摇了摇头,仿佛时间倒流回到了当年的教导队,罗小明拿着军校补录的通知书,疯了一样冲入大门口,冲到训练场上,朝着所有人大喊“我考上了”的情形。
“老公。”林清影将咖啡杯放在桌上,伸手摸了一下庄严的额头:“你今天怎么了?没事吧?看到你这样,我都担心你是不是有啥问题想不开了。大通的事,你看开点,就像你的老班长,他退伍回来不也过的挺好的吗?”
庄严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这样,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老班长吃了多少苦。最惨的时候,他气得夜里跑到码头边上,把自己五年服役换来的一枚军功章和一枚抗洪纪念章都扔到了水里。”
林清影看起来有些吃惊。
一个军人扔掉自己的军功章,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不过,他扔了又马上后悔了,好在那天刚好退潮,他跳下去又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