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从来不服输,每当连里来了新兵,我都要露几手镇住他们,然后看着他们露出崇拜的目光,我心里就有一种成就感。”
闫明站在跑道边的一棵树旁,伸手摸着那棵树的树干,手指在树皮上划来划去。
“有段日子,我以为这是我的虚荣心作祟。什么事都要争个头彩,要出出风头。”
庄严觉得闫明的话里有话。
于是问:“师傅,你是不是这次腿伤的事感到不服气……”
他觉得闫明是不是因为退训这事感到挫败感,而变得有些心灰意懒。
闫明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庄严,突然笑了。
“哈哈哈,庄严,你小子还是对我不够了解啊。不,你没明白,这次退训我心甘情愿,没有不服气的。我虽然好胜,可也没有那么小鸡肚肠。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是个当兵的,明白这个道理。”
“那是……”庄严说:“可我就不明白了,昨天你为什么不坚持一下?既然都坚持到了这里,就差最后一百米了……”
闫明说:“是我突然间悟了,明白吗?我想通了,想透彻了。我发现从前我总爱在兵面前露几手压箱底的绝技,想要镇住别人,那不是我好胜,其实是因为我越来越没自信了。”
“你明白那种感受吗?”闫明又问。
庄严确实不明白,只能轻轻摇头。
闫明叹了口气:“就像走夜路,非得吼几嗓子给自己壮胆一样。我不是虚荣,我是害怕。兵老了就油了,也更没自信了。我总觉得我可以跑赢岁月,到了昨天,我忽然才看清了自己,庄严,我已经不行了……不光是年龄大了,而且有伤,我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一天奔袭几十公里,还能扛着圆木嗷嗷地跑上一公里,我的身体不允许了。”
“昨天我本想再试试,再扛一下看看,可是我忽然发现,如果我这么做,我是坑了自己的战友,而且也是坑了你们这些年轻队员,我可以争强好胜,可我不能自私自利,我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将别人拖下水,当战友,没这个当法……”
上尉闫明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这如同他的内心。
庄严说:“别这么说,师傅,你可以去当指挥员。”
闫明说:“大队长说想让我去当指导员,可我知道那是对我的照顾。说实话,我不喜欢当政工干部,我喜欢指挥岗位。而且我的腿恐怕以后都不会恢复了,已经不可能回到作战岗位上去,如果是那样,我宁可转业。”
庄严还想劝,闫明手一抬,示意他不要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