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兰身高只剩下不足三尺,两只手,一边撑着一个小板凳,刚好支起那半个残躯。
准确说,她这不叫走路,叫挪动。
轮流靠两个小板凳前后支撑,用手代替两只脚,往前挪。
庄严的心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重。
罗兴悄悄说:“她才36岁,性格犟着呢,18岁那年下地打猪草,在前面界碑的地方踩了雷,两条腿都炸飞了。本来只是膝盖以下截肢,结果这里交通太糟糕,当年连找个车都难,等车来了,送到医院里,双腿感染了,只能高位截肢,人就成了这样。”
他指了指房屋后面的苞谷地。
“就这样,她还种了两亩苞谷地,现在政府每月给她补贴100块,又给她弄了个手摇缝纫机,目前生活虽然还是紧巴巴的,但至少保证温饱没啥问题了。”
老一些的兵和黄兰看起来都是熟人了。
黄兰见了这些军人,一张因为生活艰辛而比同龄人看起来要老许多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拉住连岳和孙威的手,一个劲要他们进去坐坐。
“不坐啦!还有几户要去了,你知道的。”
连岳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也不把黄兰当外人。
黄兰脸一沉,很不高兴地说了几句庄严听不懂的当地话。
庄严问罗兴:“她说啥?”
罗兴说:“她说要留我们吃饭……”
“吃饭?”庄严看了一眼周围,一共十几个人,在黄兰家吃饭实在有些不实际。
连岳客气了几下,又问了下黄兰最近的生活情况,补贴有没有准时发放等等,得到肯定的回复后,这才告辞上车。
车开走的时候,庄严坐在车尾,靠着挡板,看到黄兰从自己的小院前一直挪到公路上,“站”在那里,双手撑地,目不转睛看着军车一直远去。
直到拐弯了,庄严看不到黄兰了,黄兰也看不到军车了。
庄严这才转过头,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第二户是个老人和他的儿子。
老人没残,儿子残了。
老人叫冯德云,儿子叫冯胜。
庄严它们到的时候,老头子在院子里抽水烟。
那种一根竹子做的,插着一根铜管,里面倒上水,凿两个洞,抽的时候在铜管上摁上点散装烟丝,用火机啪嗒一打,一边点,一边在竹筒上方抽。
靠近一看,竹筒上的那根铜管不是铜管,是一颗子弹壳改装的,去掉了底火,就是一根铜管。
庄严问罗兴:“他哪搞的弹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