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么解释,陵天苏总算是释怀。
“那……这药丸还有吗?”
骆轻衣面无表情的又拿了一颗出来。
陵天苏手里捏着药丸,有些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这药效只会维持一个晚上?”
骆轻衣冷笑:“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将我自己赔给你好了。”
赫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陵天苏一眼,淡淡道:“我觉着不错。”
陵天苏无奈道:“赫连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
陵天苏皱眉:“这么快?”
毕竟他体内的禁元丹还未破解,体内元力使用受限,虽然有赫连与骆轻衣在,但是心中总归是有些没谱。
“明日楼主召见,我可能要陪楼主出一趟远门,以后会没时间……”赫连说这话时,目光投向了门外那颗梨花树,眼底莫名。
“行吧,那就今晚。”
陵天苏将手中药丸往口中扔去,也不嚼直接吞下。
既是今晚,如今已近黄昏,提前服下这劳什子的寡人丹也不算太早。
骆轻衣直勾勾的看到他喉结滚动这才放心的收回视线,神情微暖,似乎是对于他毫不犹豫的吃下自己给的丹药那种下意识的信任行为很满意。
其实对于陵天苏来说,吃不吃这寡人丹都一样。
他自认为自己的定力很好,再加上他修行幻杀术又天生为狐的缘故,合欢宗的魅惑之术对于他来说,意义真的不大。
吃下这寡人丹,不过是想让骆轻衣更加放心罢了。
“入夜还有些时候,你们先坐,我去做饭。”赫连回身将自己那把长刀别在腰间,显然多年的习惯让他即使是做饭也不会让刀离身。
陵天苏有些吃惊:“你还会做饭?”
赫连往外走去,嗤笑道:“一个人活这么多年,若是不做饭岂不是要饿死,况且……”说到这里,他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外,语调突然变轻了许多,喃喃道:“就算我不吃,那老头子也要吃啊……”
陵天苏不知他口中的那个老头子是谁,只是赫连脸色流露出的那股不知是悲伤还是孤独的情绪让他没有多问。
三人的晚饭很简单,一盘青菜豆腐,一盘炸得酥脆的小鱼干,三碗白米饭。
陵天苏吃得很香。
骆轻衣吃的细嚼慢咽,颇有大家闺秀的味道。
赫连吃得很快却认真得一丝不苟,这吃饭模样倒是与他的妹妹有几分相像。
这不禁让陵天苏有些怀疑,是否
吃过晚饭已是彩霞满天,在出发之前,陵天苏看到赫连半蹲在梨花树下做着清扫工作,简单的一番除草与收拾落叶后,赫连这才站起身来说道:“出发吧。”
陵天苏偏头看了那坟墓一眼,问道:“这是谁的墓?”
赫连将手上尘土拍尽,答道:“这家学院的主人,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是他将我带到这里来的。”
看来那人还是于赫连有恩的故人,陵天苏轻声笑道:“想不到你是一个如此念旧的人。”
说话间的功夫,赫连已经提着长刀踩着枯叶走至门口。
“不是念旧,而是不敢忘。”
陵天苏举步跟上,只听得赫连的声音继续传来:“他于我有恩,而且是天大的养育之恩,有恩那便要偿……阿月是这样,院长也是这样,楼主亦是如此,院长曾经教导过我,要做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说到这里,赫连忽然转过身,看着陵天苏认真道:“恩怨…无关血脉种族。”
陵天苏听明白了,赫连以此荒凉之地为家,是为了报恩,留在天阙楼亦是为了报恩,每日接榜杀人赚赏金,是为了救出孤月狼王,同样也是为了报恩。
而他那句无关血脉,则是来自对于赫连霸的怨恨,自然为了寻仇。
这样的生活方式或许会很累,但陵天苏却认为,这是最适合赫连的一种活法。
挺好。
世人都说,恩义两难全,可他确认为,这一句话,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赫连身上。
因为他活得很通透。
在骆轻衣的帮助下,陵天苏易了容貌,换了衣物,双刀收到了铃铛里,腕间标志性的红绳铃铛也被陵天苏收入怀中。
陵天苏现在顶着的这张脸比起他真是面貌看起来要成熟不少,年纪看上去像是二十左右的风流青年。
陵天苏手里端着一个从骆轻衣那里得来的小圆镜,对着镜子摸了摸这张无比陌生的脸,这张脸俊魅邪肆,冷薄的唇,浓黑的眉,眼梢微挑就能看到眉宇间透着的那股子风流佻达。
总之……这是很不合陵天苏胃口的一张脸,看起来比起顾瑾炎那厮还要欠扁一分。
然而这张脸还是在赫连左指右点下让骆轻衣扎了几十银针才完成的“杰作”。
但不得不说,骆轻衣的手法很好,即便在他脸上扎了几十针,陵天苏依旧没有多大感觉。
只是……他对于自己的这张新脸,实在是欢喜不起来。
他无奈的将小圆镜还给骆轻衣,抬头看着赫连问道:“这张脸我看了都觉得讨嫌,你凭什么认为能够凭借这张脸将那女人引出来?”
骆轻衣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还是原来那张脸看着顺眼许多。”
“看吧,她都这么说了,赶紧给我换一个。”
连骆轻衣都对这张脸不感冒,更别说那花丛老手韩水依了。
赫连却反问道:“你们觉得,那女人与青楼女子有何区别?”
陵天苏皱眉道:“除了一个是修行者一个是普通妓女,并无多大区别。”
“不错。”赫连点头道:“正所谓蚊子不叮无缝的蛋,你以为青楼中的姑娘会喜欢勾搭那种老实巴交一本正经的翩翩君子?韩水依那种女人,不就是喜欢往像顾瑾炎那样的人身上可劲贴,所以,你这张脸,很适合。”
赫连看着陵天苏这张脸饶有兴趣的说道:“因为……唯有这般风流子弟,才能一勾就轻易到手了,这里是京城,韩水依不敢掀起太大动静,唯有对你这种长相陌生但一眼看去就是喜欢流连风月场所之人感兴趣了。”
这话说的陵天苏无言以对,感情他以往与顾瑾炎一同逛窑子逛了这么多回还像个新手?
不过这种撒网钓鱼的行为,陵天苏也没想着今夜就能将那个女人印出来。
至少先顶着这张脸在京城第一楼听雨轩内混个脸熟,给众人留下一个好色之徒的印象来。
说实话,陵天苏实在是讨厌装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去看人家姑娘,因为他自认为学不来顾瑾炎那种水到渠成的天生色狼眼神。
所以平日里,因为是与顾瑾炎一同,倒也不必过多伪装,大家都自动将他列与顾瑾炎为同一种人的行列里的,至于他的不动声色目不斜视的有礼模样,也被旁人理解成了不过是装模作样。
可今夜不同啊,他是一个人去那听雨轩,赫连与骆轻衣只会在暗处打探情况,风流做派还是得靠他自己来表演发挥了。
好在赫连阅人无数,在他的指挥之下让骆轻衣扎出来的这张脸根本无需刻意装什么,随意的眼角上挑都会给人一种轻浮之感,嘴角微勾就是一张恰到好处的邪笑面容。
手里拿着赫连给他的一把折扇,学着顾瑾炎的动作轻摇两下,迈着八字步这不刚走没两下,还未走到听雨轩那条街,就被一家名为“醉欢楼”门口负责拉客的姑娘们半路截胡,连拽带扯的将他给扯了大门。
暗处中,赫连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叹道:“他这算不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骆轻衣面无表情道:“真没用!”
赫连看了这黄侍女子一眼,很识趣的没有再多说话,自打她给她家世子扎完针以后,他就隐隐感觉到她很不愉快。
入了醉欢楼,陵天苏几乎要被这些莺莺燕燕给推压得快喘不过气来,那脂粉味实在是太刺激他这半妖鼻子了。
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好不容易在柔软身子堆中抽出双手,摊手一看,手里头捏的扇子都不知掉哪里去了。
“行了行了!!少爷我今天就是来找一个姑娘喝酒的,不用这么多人。”
“那不知公子看上了那位姑娘?”
一旁老妈子顿时喜笑颜看,听他这么说想必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了,便偷偷的使了一个眼色,那些姑娘们顿时会意,笑着将他松开了些。
这也实在怪不得她们如此紧张,因为那听雨轩多了一位苏九儿那般神仙人物的存在,可不止是春意楼,其他同行们的生意可谓皆是十分惨淡。
这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陵天苏眼睛飞快的在脂粉堆里扫过,然后指了一个躲在最后面看着比较顺眼的少女:“就她了,备一个上号的雅间。”
老妈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倒不是因为那少女是哪个花魁名花,而是那模样比起其他姑娘,那简直就是一群小天鹅中的一只丑小鸭。
当然,这倒不是说她有多难看,比起一般女子,她的容貌算是中等偏上,之所以能够让她在这楼中生存扎根,只因她身段十分不错,五官也算是过得去,只是细看就会发现其实她脸上存在不少瑕疵。
比如说那过于稀疏的眉毛,即便有眉笔添了几笔也能够看出其实她的眉毛很少,还有就是脸上脂粉也掩饰不住的点点雀斑,鼻子也有些塌塌的。
对于那些出来玩的富家公子哥,自然是追求完美的姑娘,对于这么一个瑕疵太多的姑娘,自然是极少点名要她的。
那少女被陵天苏指中,亦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指了指自己喃喃道:“要我?”
老妈子看了一眼邪气十足的陵天苏,心想许是这公子图个新鲜也说不准,然后开怀笑道:“不知公子是听曲陪酒还是吹箫包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