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礼长叹一口气。
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眼下也只有用无愧于心安慰自己了。
军令如山,军情似火,孙礼自然不可能再挤出太多的时间和精力顾及其它。
百姓肯定是来不及迁走了。
但府库里各类物资,自然是能搬多少就搬多少。
这几年来,若非洛阳是大魏的都城,设有大魏最大的武库和太仓,太傅岂能支撑下来?
但就算是河内河南再富足,太仓的储粮再多,也不可能养得起这般多的将士。
若不是许昌那边,有不少老臣还算是清醒,力主保证洛阳粮草的供应。
洛阳军中,怕是在去年春旱的时候,就得要断粮。
饶是如此,因为大将军和太傅的不和,各地送至洛阳的粮食仍是日渐稀少。
太傅以后想要朝廷下拨粮草,怕是都要仰大将军的鼻息。
想起太傅在前方伐贼,偏偏被大将军在后方卡住粮草,孙礼心里更是不忿。
这一次多好的战机,为何太傅要如此冒险,亲入险地?
因为洛阳的粮草已经不足以支撑与西贼打一场正面的持久战,所以只能冒险,早日夺下要害之地,定下大局。
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最大的战果。
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天不偌大魏啊!
孙礼怀着这样的心思,再没有去管那些人,而是步伐匆匆,亲自去监督军中的运送物资。
同时他还要做出防备,防止关贼突然出现在壶关城下,袭击自己。
毕竟关贼用兵,向来喜欢用骑兵搞突袭,须得万分小心此人。
有人在大街上嚎丧,自然就会有更多的人在得到消息后,心急如焚地回家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太公,我们怎么办?看孙礼的模样,他是真的不打算守上党了。”
“到时,到时要是西贼真的打过来了,恐怕,不会放过我们。”
说话的人,面有惊恐紧张之色。
同时还有更多的人,在懊悔不已:
“早知魏人如此不堪,吾等又何必与他们勾连……”
话未说完,就被坐主位上的老人喝骂:
“说的什么话!做都做了,现在说这种丧气话,算什么回事,能挽回局面吗?”
缓了一口气,同时也放缓了语气:
“当初我们决定要做此事,图的是什么?难道都不记得了?”
自然是图魏人的优待,不想苟活于西贼的苛政之下。
老人扫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
“就算我们不做,难道西贼就能放过我们了?”
“河东的事情才过去几年,这就忘了?!”
众人在老人浑浊的目光下,皆是呐呐。
长房主事人鼓起了勇气,问道: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孙德达虽然有负朝廷重托,欲不战而逃,但在告知我们消息这个事情上,他对我们还算是不错。”
老人叹了一口气,“上党注定是守不住了,孙德达的意思,就是让我们跟着他走。”
此话一出,就有人急了:
“太公,那我们这些基业,就这么丢了?”
“蠢!”老人骂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丢了基业?”
“那……”
“分家!”老人重重地说道,“准确地说,是分族。”
“你,带着长房的人,离开上党。族里所做的事,皆是以长房为准。你们走了,西贼就算是再迁怒,也不可能把其他小房的人都杀绝。”
再环视众人,老者看出了他们心里所想:
“我知道你们当中,还有人不想与西贼为伍,你们想跟着长房的人走,我不拦着。”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
“但我们在上党的基业,终是要人看着的。”
有人听出了老人话里的意思,不由地大惊失色:
“大人,你是说,你不走?”
“走?走哪?我这么老了,还能去哪?”老人嗤地一声冷笑,“我们所做的这些事,西贼难道真会轻易既往不究?”
“若是没有人站出来让西贼泄愤,留在这里的人,说不定都得跟着陪葬!”
“大人!”
“太公!”
……
所有人都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哭什么哭,老夫活了这么久,该享受的早就享受过了。快滚,去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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