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外头,几个小脑袋正偷偷摸摸地从墙角露出来,似乎想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看个清楚。
听到右夫人凄厉的叫痛声,有人受不了了,小脸有些发白,小声地建议道。
带头大姊正瞪大了眼,兴致勃勃地使劲往那边瞧,此时听到这般扫兴的话,顿时大是不高兴地扭过头循声看去。
但见说话的,正是前些日子新入府来的刘家小子。
“刘大郎,要走你一个人走!”
十四岁的诸葛瞻,已经知道避嫌,并没有跟过来胡闹。
刚刚踏入十二岁的冯盈,已经有了发育的迹象,在这一众小子里面,个头是最高的。
但见她的凤眼一挑,颇有其母的威凌之气:
“胆小鬼,若你再敢在这里扰乱军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大郎看到大姊头这个模样,不敢再乱说话,只是用最后的倔强小声道:
“我不是胆小鬼……”
阿虫瞄了一眼刘大郎,无声地一声“呵呵”。
这个家伙姓刘,听说与皇家沾亲带故,刚来的时候,别看一副有礼貌的模样。
但那是给大人和阿母看的。
平时里与他们说话,一口一个什么在宫里早见过,什么在宫里学过。
也不知道那股优越感是怎么来的。
你那么厉害,来我家府上求学做什么?
更别说现在,在阿姊面前,居然变成了就只敢小声逼逼,初来时的大口气呢?
还不是被打服了?
胆小鬼!
倒是刚骂完人的双双,伸长了脖子,同时侧耳倾听产房那边越来越大的叫声,小脸上有些许的担忧之色:
“张阿母,不会有事吧?”
虽然她时常顶撞张阿母,但心里还是很尊敬张阿母的,甚至视彼如亲母。
因为小时候,她至少大半的时间,都是被张阿母带在身边。
反而是自己的亲阿母,常常不在家。
好不容易回家了吧,没享受到母亲的慈爱,却无时不刻感受到母亲的鞭挞。
此时听到张阿母的痛叫声,怎么能不让她担心。
“我听宫里的人说,妇人生孩子,就如同过鬼门关……”
刘大郎为了表现自己,又拿宫里说事。
然后他就发现,双双和阿虫两姊弟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哇……”
也不知过了多久,产房响起了如同仙乐一般的声音。
而关将军随着这个哭声下意识地站起来,然后有些怀疑地向外头某个方向看去。
她似乎听到了两个“哇”声?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被她自己压了下去。
“四娘,是不是生了?你还好吗?”
冯都护早已迫不及待地走到门口,急声问道,“医工,是弄璋还是弄瓦?”
一直紧闭的门口终于被打开了,女医工抱着孩子出来,笑道:
“恭喜中都护,弄瓦之喜。”
“弄瓦?”冯都护有些不敢相信,又重复了一遍,“女儿?”
“正是。”
“哈哈哈,好好好!总算是翻身了……”
冯都护手舞足蹈,从医工手里接过孩子,丝毫不避产房里的污乱,走到榻前,对着右夫人说道:
“四娘,你看,是女儿。”
右夫人明白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女儿,亲自建立了医学院的冯都护就更明白: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卫生水平,自己府上的妻妾,以后真的不再适合生孩子了。
否则的话,危险系数太大了。
所以说,这可能真的是自己最后一个孩子出世。
第一个是女儿,最后一个也是女儿,老夫这辈子,算是圆满了。
只是冯都护圆满了,右夫人却是又气又委屈:
“我不看!怪你,都怪你,老是说要我生女儿,看!害得我真的生了个女儿!”
说着,她扭过头去,气得直抹眼泪。
冯都护把女儿递给医工,让她们去清洗,然后蹲到榻前,安慰右夫人:
“女儿也很好嘛!我们府上的女儿,都是我最疼爱的宝贝疙瘩。”
他凑到右夫人耳边,悄声地说了几句话。
右夫人终于面有惊异地转过头来:“当真?”
“那是自然,不信你问问三娘,我是不是也跟她说过双双的嫁妆?”
右夫人下意识地看向跟着走进来的左夫人。
似乎是猜到了冯都护应承了什么,左夫人点了点头:
“阿郎确实说过,那个时候把我都惊到了。”
右夫人这才稍解心结,只是仍不大满意,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不外乎怪冯都护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