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魏丁氏所说的,在交易所做买卖的真正大佬,早就已经前来拜访南乡县令黄崇。
看到这些挎刀持枪的家伙,心里皆是存了三分小心。
官衙里,县丞罗蒙前来见黄崇:
“明庭,人差不多来齐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正低头看公文的黄崇头也不抬,嘴里淡淡说道:
“他们过来,左右不过是打探消息,最关心的不过是后面怎么买卖的问题。”
“战事将起,谁还顾得上买卖?如此人等,不见也罢!”
罗蒙面有犹豫之色:
“那……我当如何回外头诸人?”
黄崇终于抬起头。
自己这位县丞,生了个好儿子啊!
若非罗宪是兄长的弟子,以罗蒙这份能力,怕是这辈子也就县丞到头了。
现在罗宪成了兄长的弟子,罗蒙以后估计还能再升一升。
“但凡交易所所标的物资,若是有人觉得卖不出去,兴汉会全包了,让他们放心就是。”
“若是有人想买呢?”
黄崇冷笑:“国战将起,物资暂时进入管制,还买个屁的买!谁在这个时候想要买大宗物资,难道是想资敌吗?”
罗蒙大吃一惊:
“如此一来,岂不是更令交易所诸人恐慌,到时粮价只怕……”
只听得黄崇看了一眼罗蒙,然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屋顶,似在解释,又似在喃喃自语:
“自萧关一战后,有些人大概是安逸得太久,所以忘了当年李家宗房是怎么被肢解的。”
“当年投汉水的人,尸骨是找不着了,但锦城的护城河的河底,应该还有一些尸骨……”
罗蒙听到这番话,顿觉得毛骨悚然!
他自己差点都忘了当年之事。
所谓“南乡慕娘子”,不过是表面称呼,不少人其实称李慕为“南乡妖妇”。
实是因为当年她数次操纵了交易所的粮价,让许多炒作粮价的人家损失惨重。
蜀地李家宗房被肢解,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在这个事情上连栽了几次跟头。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多言,行了一礼后,匆匆地离开。
自陇右之战后,大汉丞相一直在汉中讲武练兵,去老弱,择精兵,严肃军纪。
再加上天子的到来,汉中已经聚集了大汉半数将士。
天子诏令丞相领军北伐的公文还在去各地的路上,汉中的大军已经云集完毕。
大汉天子刘禅,亲拜宗庙,以求吉兆。
择得吉日后,便在南郑城外给大军送行。
这一日,南郑的百姓几乎是倾城而出,前来观礼。
但见旌旗猎猎,几乎遮日,甲士拱卫,刀剑耀眼。
刘禅敬完天地,捧起一碗递给丞相,自己又端起一碗,慨然道:
“相父年老体弱,犹要亲至阵前,吾恨不能替相父前往也。”
发须皆白的诸葛亮看着天子,春末夏初的日头照到他的身上,似乎熠熠有光,他的脸上尽是欣慰。
天子已长大矣!
然,自己亦老矣!
“陛下,老臣之志,唯有兴复汉室而已,但能见到长安,虽死亦无憾。故此次北伐,成,老臣则在长安城恭迎陛下。”
“不成,则老臣宁死北伐路上,否则无有颜面归来见陛下矣!”
先帝遗命,能否亲眼看到,就在此次北伐。
诸葛亮再没了往日的佝偻。
阳光下,他的身材再一次挺拔起来。
刘禅听到相父在出征前说到“死”字,本欲不悦,只是听到这番话,再看到相父苍老的面容。
他的喉咙突然有些发堵,眼前就是觉得一花。
“相父……此番前去,定要记得保重身体,只待得胜消息传来,吾定会飞奔前往长安,与相父相聚!”
“那老臣便去了。阵前之事,交于老臣,这后方诸事,陛下自可圣裁,但千万要多多自谋,咨诹善道,以免偏颇。”
最后临走前,诸葛亮犹不忘谆谆提醒。
“吾记下了。”
刘禅点了点头。
诸葛亮退后几步,然后深深地行礼。
刘禅不敢怠慢,连忙也跟着拱手弯腰还礼。
“出发!”
呜呜的牛角声起,苍凉而悲壮。
咚咚的战鼓声起,壮烈而激昂。
沙沙的甲胄摩擦声,将士的脚步声……
大军开始向着斜谷道的方向进发,宛若长龙。
忽然有人弹剑而歌:
严风吹霜百草凋,
筋干精坚虏马骄。
汉家战士三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