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磐石宫抱着儿子逗乐的帝后表示,就算是恶鬼之物,我也喜欢。
同时掏出一叠纸,让侍者传给丁牛娃,问道:
“此物你能做出来不?”
丁牛娃把纸捧在手里,一眼看去,他就知道这必是冯刺史的手笔。
或者说是必然与冯刺史有关。
比例尺,数据,单位,透视图,零件与安装步骤皆是画得最明白浅显不过。
当年他跟在冯刺史屁股后面做水磨房,看着冯刺史亲手画图纸,觉得那简直是一门神技。
一字不识的匠人拿到冯刺史的手稿,就算不明白上头写的啥,也能慢慢琢磨出来。
本着对这些年来的经验,再加上对冯刺史的信任,丁牛娃没有多耽搁,一口应下:
“禀陛下,可以。”
“好,需要什么东西,你尽管开口,吾会吩咐下去,让内府的人想办法。”
上头的天子口气很是欣喜,“这东西可是给太子做的,料子能用多好就用多好,不用担心钱粮。”
有钱,任性。
反正用的是内府的钱,又不是府库的钱,相父也管不着。
虽说重建南北军差点掏空了内府,但架不住皇后有个好妹夫不是?
丁牛娃连忙应下,这才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出了行宫。
刚回到汉中冶,蒲元就找到他:
“南乡的焦煤怎么还没到?”
丁牛娃挠了挠头:
“蒲公,这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这不是烧得快吗?”蒲元“啧”了一声,脸上也是有些无奈之色,“这兵器军中要得急,丞相府要,宫里也要。”
“你又不是不知道,丞相前些日子还亲自过来了。”
走遍了蜀中川山,只为能铸出上等兵器的蒲元,这些年来,总算是找到了人生目标。
亲自把一柄柄堪比百炼刀的宝刀锻造出来,蒲大师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再加上南郑本就是汉中最大的铁矿产地,又有全新的锻造方法,不拼命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人生?
“赶紧的,收拾一下,去南乡问一问。”
蒲元催促道。
丁牛娃一听,立刻苦下了脸:
“蒲公,上一回我过去,已经被我那妹夫臭骂了一顿,说我们不知节省,光知道伸手要东西,不知他们那边的辛苦……”
“没出息!他是你妹夫,又不是你大人,你怕个甚?实在不行,你不会去找你妹说说?”
不论是魏容还是幺妹,学识和地位都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丁牛娃本能的心里发怵,更何况过去极有可能还要挨骂。
只见他拿出宫里给的纸张:
“蒲公,我实是抽不开身,你看,宫里刚才还唤我过去,让我这些日子把这图纸上的东西打造出来。”
在南中冶打造这东西肯定没办法瞒过蒲元。
因为他总管南中冶所有物器的打造。
再加上宫里也没说要保密,所以丁牛娃也就没打算要避着蒲元。
“宫里又让你打造何物?”
蒲元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来找开,然后一字一顿地念道:
“旋转木马工艺?这是个啥?我怎的没听说过?”
“这应当是君侯从凉州派人送过来的。”
“咦?看起来果真是那小子的风格,我得好好看看。”
一听是冯永的东西,蒲大师立刻兴趣大增。
“蒲公,那焦煤……”
丁牛娃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只顾低头看图纸的蒲元随意挥了挥手:“且容我搞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烧焦煤哪有新鲜东西好玩?
丁牛娃听到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抹了一下额头的汗:
“都快到冬日了,怎么感觉今年比去年暖和啊!”
“我让人在后头立了一个铁炉呢,加了焦煤……”
蒲元开口解释了一声。
丁牛娃:……
建兴十年的十月,汉中似乎要比去年暖和一些。
至于凉州,却已经是寒意初透衣。
虽然还没有下雪,但从南中赶路过来的花鬘,已经觉得自己遇到了这辈子最冷季节。
身上披着一件过腰小披氅,脚蹬及膝的长筒皮靴,腿上是精制毛裤,腰间的裙子放下来。
若不是头上的发式和头饰是正宗的汉代女子款式,那张脸还是记忆中熟悉的脸,冯刺史还以为自己看到了穿越同辈中人。
“好冷好冷!”
花鬘一边跺脚,一边双手合拢,放到嘴边哈气。
实心木的地板,被花鬘的皮靴敲得咚咚作响。
听得冯刺史一阵心疼。
偏偏花少主还嘟囔了一句:
“怎么不用水泥和青石板啊?一天天搂那么多钱,还跟乡下的老财似的……”
冯刺史耳尖,听到这话,差点没被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