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既然是替陈王前来给冯郎君送信,自是做过功课的。
只见他站起身来,来回走动,开始念道:“赵客缦胡缨……闲过信陵饮……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念完全诗后,曹三停在李遗面前,盯着他说道:
“李郎君,可曾听出这文中所隐藏的东西?”
李遗有些疑惑地摇头。
这诗,他早就已经倒背如流了。
诗是好诗。
而且他还知道,兄长亲口承认了,这是写给那些游侠儿的诗。
这其中还能有什么隐藏的东西?
只见曹三摇头晃脑地说道:
“赵客,信陵,朱亥,侯嬴,李郎君,你可曾想过,这些人,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到这话,李遗一个激灵,心头仿佛霹过一道闪电,让他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忍不住地说了一句:“卧槽!”
还没等曹三开口问“卧槽”是什么意思,他就直勾勾地看向曹三,吐出一句:“邯郸之战?”
“没错!”曹三击掌叫道。
信陵指的是信陵君。
邯郸之战中,信陵君盗虎符,领魏军救赵。
朱亥乃是勇士,击杀不肯进军的魏军主帅晋鄙,助信陵君夺得兵权。
侯嬴则是给信陵君献计之人,同时为了报答信陵君之恩,自杀而亡。
一直以来,李遗觉得所谓赵客,自然就是以朱亥侯嬴为代表的赵地侠客。
但如今细细想来,只怕更多的还是指郭靖和黄蓉。
因为后面那一句“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毕竟不管是自刎而亡的侯嬴,还是与信陵君同留在赵国的朱亥,皆非“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而前往边塞隐居的郭靖和黄蓉,才是最贴切这两句。
李遗感觉到自己终于解开了长久以来的一个疑问,心头嚯嚯地跳动,他有些站立不稳地扶住桌子,才不致于跌坐下去。
曹三凑到李遗跟前,因为过于兴奋,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李郎君,冯郎君在这篇雄文里隐晦点出郭靖和黄蓉,只怕正是因为知道二人非是虚构之人。”
“不然你想想,那些游侠儿,历来被世人所轻所厌,谁会专门给他们写诗?”
若不是冯郎君与那《武安君兵法》有关系,他又怎么会特意写那二人?
曹三越想,越是觉得有道理。
只是这等事情,定然一桩大秘闻,别说不知道他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冯郎君。
就算是有机会,只怕也没机会开口问这个事情的真正真相。
李遗则是在艰难咽口水。
他的反应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在心里几乎已经认定的曹三的猜想是真的。
因为他比曹三多知道不少事情。
比如说三十六计,比如说兄长军中独有的陌刀,正是江湖流传的紫电刀……
曹三点破了《侠客行》的隐藏之意,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再说话。
一时间,雅间内竟安静了下来。
在这个诡异的安静中,隔壁的一个大嗓门突然传来声音:
“听说了没有,凉州那边传来一件新鲜事。”
“什么事?”
“天下文气共一石,冯君侯一人占八斗,魏国曹植占一斗,剩下一斗天下共分之。”
“哈哈哈,这说法有趣!这冯文和好大的口气,怎的不去大河边吹牛皮?”
凉州用来渡河的筏子,多是用羊皮。
比羊皮好用的,自然就是牛皮。
不过要口气大的人才能吹得起来。
“冯君侯未必敢这么说,凉州那边不是要考课选才吗?说不得是有人想要借机上位,所以才这般阿谀奉承……”
冯刺史在陇右的名声还是不错的,所以自然有人替他说话。
“这倒也是……不过这奉承得也太过,也不知到时候魏国那边的人听了,会如何?”
“还能如何?吾听闻,魏国贬冯君侯的文章,言其不合格律,徒为天下笑。冯君侯就算亲口说了这话,也不过是以直报怨。”
李遗听了这些话,登时惊醒过来,他心头一凉,有些担心地看向曹三。
哪知曹三却是淡然一笑。
一帮无知之辈,不过与魏国那些只会贬人,笔下却不出一文的愚昧书生相似罢了。
“天生吾徒有俊才”知道伐?
“古来圣贤皆寂寞”知道伐?
“陈王昔时宴平乐”知道伐?
只待回到陈地,冯郎君一篇《将进酒》,必将名传天下。
天下文人唯有陈王与冯郎君,能同销万古愁,余者皆不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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