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三年五月,南中降都督李恢趁孟获带兵北上援助高定之际,利用本地人的优势,走山间小路,绕过益州叛军的耳目,突袭了益州门户味县。
叛军猝不及防,味县失守。
此时孟获才刚刚走到半路,就接到了这个消息,心中大乱之下,急召同为叛军首领的雍等人前来帐中商议。
味县北边不远,就是雍的老巢堂螂县,雍一听老巢有危险,当即建议立刻回师。
但前来接应益州叛军的高定部曲鄂顺却不同意,两者在帐中直接就吵了起来。
“味县乃是益州郡门户,如今门户大开,汉军随时都有可能直入益州郡,更可以切断我等后路,若不先解决味县的汉军,我们只会被前后夹击,介时就是想退也来不及了!”
雍面红耳赤地对着鄂顺说道,“无论如何,都要先保证后路安全才是正理。”
“不能退!”
鄂顺身长九尺,面目狰狞,他本是越夷王高定的部曲,又是夷人,因为勇力过人,深得高定所重。
什么大道理他不懂,他只知道如今夷王正在被汉人攻打,情况十分危急,若是眼前之人又回益州郡,那夷王怎么办?
可惜的是他虽然力大过人,但若要论起嘴皮子,他身为夷人,又如何能比得过益州豪族出身的雍?
只见雍左一个撤的道理,右一个退的理由,他却是一个字也反驳不了,当下就急坏了。
再加上天气炎热,人的火气也大,所以看到雍铁了心要把人马带回去,鄂顺当即把佩刀抽出来,一刀砍在案几上,喝道,“谁也不许退!你们退回去了,我的大王怎么办?”
雍本是南中叛汉的首倡者,可是如今却是势力地盘最小也就罢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算是首领之一。
没想到如今连高定的一个部曲也敢对他这般大呼小叫,心里真是感到又惊又怒。
只是雍知道鄂顺勇力过人,又是个莽夫。
此时看到他连刀都敢抽出来,还真怕他会砍过来,胆怯之下,所以只得暂时先把这份愤恨藏在心里。
坐在上头的孟获本正在犹豫着是退还是继续前进,听到鄂顺说出这种话来,当下就是大为不悦。
于是他哼了一声,喝道,“你的大王是大王,难道我就不是大王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想要对我下令不成?”
鄂顺是个莽夫,心思耿直,听到孟获说出这话,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对不住孟大王,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只是……”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又是什么意思?连刀都抽出来了,看你这意思,若是我们要退回去,你是不是要对我们刀兵相向?”
看到孟获终于开口说话了,雍连忙接腔,“我们又不是说不去救,只是好歹要把味县先夺回来,保住后路再说。”
只是他心里却是在恨恨地想道,当老子把人马带回益州后,还想让老子再兵出来?滚蛋去吧!
一个铁了心要退,一个非要拉着人去救援,偏偏能做决定的孟获又是犹豫不定,所以这一场争论注定不欢而散。
看着雍鄂顺两人各自怒瞪对方后才离帐而去,孟获不由地大是头痛,同时看向雍背影的目光不由地有些阴沉起来。
自己之所以愿意响应雍起兵反汉,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还是看在雍是前汉什邡侯雍齿之后的份上。
想那什邡侯雍齿,先是跟着高祖皇帝刘邦反秦,身为刘邦臣子,却又看不起主君刘邦,后面叛了刘邦后,又屡次对刘邦加以陷害,让刘邦差点失了性命。
就是这么一位被刘邦最为痛恨的人物,不但能在大汉建立后得以封侯,还能善终,当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本以为这等人物的后人,不管如何都应当是有几分本事的。
所以自己才会听了他的吩咐,却游说各个洞主蛮主,跟着反了大汉。
本想着在此人的号召之下,大伙齐心协力,不说能攻进锦城,就是能守得南中,学学那个南越的赵佗,关起门来当个土皇帝,那也是不错的。
没想到后面的事情发展却是表明,这只是个只会倚仗雍家几百年来积累下来的家族名声的无用之辈。
有了自己的支持,雍家又有偌大个名声,得了东吴那边给予的名分,带兵去攻打断绝了外援的永昌,竟然还会败退回来,这不是无用之辈是什么?
永昌郡的王伉打退了雍,郡内的军民士气均是大振,想要再去打下来,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益州北边的李恢又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镇守着平夷县,当真是如同一块石头一般,恰恰卡在三郡之间,牵扯着三郡都不敢轻举妄动。
南不能下永昌,北不能破平夷,再加上“雍齿之后”这个名头的破灭,没了号召力,这南中各路人马就变得各自为战。
唉,要早知道雍就是这么个空有名头的东西,自己又何必跟着反了大汉?
只是这种事情开了头,却是只能一路走下去,没了回头路。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高祖皇帝那般人物,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什邡侯雍齿那般的运气。
同时他心里不由地有些后悔自己出发前的安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