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黎翔冷笑,唐知综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傻子。
唐知综附和,“是啊,你要和人家女同志看上眼了,你就是丰田公社的女婿,将来和张大勇同志他们约着回来,完全不用担心路不同不知道谁借车去开的烦恼,黎翔同志,你得好好向张大勇同志学习啊。”
这段时间,张大勇经常被唐知综夸奖,而且每次都是不重复的句子,搞得张大勇浑身不自在,偏偏不自在吧心里感觉爽翻天,张大勇说,“唐队长你就别夸我了...”
等等,那句路不同不知道谁借车开是啥意思,唐知综莫不会以为市里的车他们相借就借吧,那就大错特错了,借车是有严格规定的,走亲戚哪儿借得到车啊,只有骑自行车,没自行车的就走路,唐知综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误解。
不行,不能给人民群众造成他们公社私用的印象,他急忙纠正唐知综的前一句话,“唐队长,你是不是误会啥了,拖拉机是市里的,咱现在下乡是因为要拉电桩,拉电表箱和电线,平时是不能开着乱走的,被市里知道是要遭处分的。”
唐知综回以一个我知道的表情,语重心长的教张大勇,“我啊就是和你们说,将来如果回来不方便,尽管向市里借车,你们说公社电线有问题急着维修,谁会怀疑你们哪,不是我说,你们啊就是太老实了...”唐知综觉得有必要和他们灌输点思想,否则等丰田公社建发电厂,他们死活要让公社走程序怎么办,那他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开上拖拉机啊。
张大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知综身为人民干部,竟然教他们以权谋私,这思想是错误的,得严厉批评指正才行,张大勇瞄了眼气定神闲的黎翔,犹豫要不要说说唐知综,不好好纠正自己的思想,将来很容易犯下大错,唐知综是受人爱戴的人民干部,真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无论是政府还是人民都会感到惋惜的。
“唐队长...”张大勇郑重其事的喊他。
唐知综摆手,示意他别说话,“你们别觉得我思想有问题,你们想想啊,咱们市电力局总共多少人,而通电的公社有多少,通电的人家有多少,靠你们维修电表箱和电线忙得过来吗?”
张大勇摇头,根本忙不过来,尤其年底,出事的电线和电表箱多,他们通常是把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的,有时几天几夜都没时间睡觉。
“是啊,你们忙不过来,那是不是说你们的时间很宝贵?”
张大勇毫不犹豫点头,他们的时间自然是最高贵的,过年在家吃顿年夜饭的时间都没有,能不宝贵吗?
“既然你们承认时间宝贵,你们从市里坐车到县里,从县里走路到生产队是不是要花很多时间?想想你们走路的时间能维修多少电表箱,帮多少断电的公社和人家通电,你们真以为开市里的车是公车私用吗?”唐知综简直不知道他们脑子咋想的,他要在施工队,果断的要求领导人人配台车。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有那样的马儿?
死马吗?
张大勇听着好像是这回事,就像以前他年后走亲戚拜年,好几次在路上呢,突然被局里的人叫到其他地方维修电路,进施工队没多久,亲戚朋友都以为他高傲看不起人,约好时间吃饭迟迟不出现,然而他也没办法啊,局里有事,他不走不行啊。
看张大勇想明白了,唐知综反问他,“你觉得借车有错吗?”
张大勇摇头,没错,借车开到生产队确实能省很多时间,他不禁想,如果以前就问局里借车,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能大大减少,完全有时间和亲戚朋友聊天吃饭了,也不至于落下许多埋怨,他如醍醐灌顶地敲了敲自己脑袋,“唐队长说得对,该借车的时候就得借。”
难怪另外个施工队大多娶了媳妇,且媳妇没隔三差五的闹,每次局里审查两个施工队烧的油,另外个施工队都要多很多,不是他们做的事更多,而是借车干别的事儿去了。
只恨自己脑袋笨,反应太慢,要不然也不会打光棍到现在。
他恍然大悟,朝唐知综竖起大拇指,“还是唐队长看得明白啊。”
唐队长哼哼,也不看他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就在场的几个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对唐知综的洗脑,黎翔置若罔闻,他觉得唐知综说话有种魔性,明明在胡说八道,但越听就会觉得越有道理,忍不住的以为那是对的,哪怕是黎翔都被唐知综绕进去了,硬是找不到唐知综话里的漏洞。
另外个施工队确实干啥都问局里借车,局长骂归骂,倒也不会太过为难,相较而言,他们施工队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仍然没得到局长半句夸奖。
认真想想,都是挨骂,为啥不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呢。
唐知综的思想约莫就是这个。
饭桌上,唐知综算给他们上了节免费课,然后出门施工,张大勇就贯彻唐知综的思想,要开拖拉机去,傍晚也不走路了,要坐拖拉机回,既然时间宝贵,何不把时间花在正事上呢。
他们的想法让唐知综想骂人,因为他要用拖拉机,以致于早中晚都得去接施工队的,唐知综觉得自己为自己挖了个坑。
当施工队的埋电桩埋到桃花村生产队时,唐知综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请整个生产队的人吃饭。
米保管室有现成的,至于菜鸡蛋之类的,家家户户出了点,唐知综阔绰了拿出100百块钱给石林买肉买鸡鸭鱼,争取邀请所有人。
家家户户通知到位,来与不来都紧着100百块钱吃,桌椅板凳直接摆在草篷。
自新中国成立后,桃花村生产队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男同志们帮着抬桌子,女同志们帮忙洗菜借碗,整个生产队空前的团结,几乎没有任何争执吵闹,都夸唐知综想得周到,好久没敞开肚子打牙祭了,看石林买的鸡鸭鱼肉,没有在节省的。
以往和唐知综有点隔阂矛盾的人家也在受邀请之列,苏国良他们经过唐知综借粮食给他们后收敛了很多,尽管叶英心里有点不舒服,人前也不敢说唐知综半句坏话,毕竟他们快饿死时是唐知综伸出援助之手的。
这天清晨,叶英早早就起了,家里的桌椅板凳搬走了,叶英和苏国良站着吃的饭,说是饭,也就是米少汤多混着红薯的糊糊,看苏卫军穿着整齐的欲出门,叶英喊他,“老四,去哪儿啊,中午唐队长请客吃饭你不去啊。”
闹得再凶,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叶英说苏卫军,“待会早点过去占位置,晚了恐怕没得吃喲,你有啥事不能明天去啊。”
最近苏卫军整天不着家,叶英说过他好多回了,自己过好日子得省吃俭用,看看队上有什么活,该干的就去干,别等着队长找人来喊,唐知综人忙事情多,不咋过问安排活的事了,苏卫军不勤快点,明年还得饿肚子。
苏卫军记恨苏国良揍得他下不来床的事儿,又恨叶英不帮自己,由着兄嫂侄子他们给自己脸色看,他沉声道,“都分家了,我去哪儿你管不着。”
叶英心里难过,恼苏卫军吃了亏咋还不知道争气,人家唐知综捡回条命就越发上进,他咋还像以前耍性子呢,她说苏卫军,“你往外边跑有啥用啊,外边有粮食给你吃还是有粮食给你捡啊,石林已经把鸡鸭鱼肉买回来了,难得吃顿肉,你就不能敞开肚子使劲吃啊。”
院子里其他人也在,不过有栅栏围着,她们没有出来,李翠兰听到自己婆婆的话,心里不舒服,苏卫军顿顿吃她们的喝她们的,还嫌味道不好,今天有人请客,他自个却嫌弃了,咋会这样的人哪,她朝苏卫国抱怨,“谁家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老四故意欺负咱老实呢,再有几天就分粮食了,别指望我再给他送口吃的。”
唐知综说了生产队的人都去吃饭,苏卫军又不是不愁吃的,有人喊就去,管他是谁,填饱了肚子再说,他倒好,人家请还不去,就盯着她家粮食吃,凭啥啊。
李翠兰怨言大,苏卫国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件事确实是苏卫军不对,他走出去,喊住到院坝外的苏卫军,“老四,有啥事明天去,唐队长请客,所有人都去你不去像什么话啊。”
苏卫军背影顿了几秒,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谁的话都不听,油盐不进。
李翠兰嘀嘀咕咕又骂了几句,刚睡醒穿上衣服出来的狗蛋看到渐行渐远的苏卫军,惺忪道,“妈妈,四叔有钱了,不搭理咱呢。”
昨天傍晚放学,他回来时碰到苏卫军了,苏卫军拿着糕点在吃,他就看白浩文吃过,白浩文说县里才有的卖,他蹭蹭跑过去喊四叔,以为苏卫军会给自己吃点,哪晓得苏卫军一口塞进嘴巴,拍拍手,挺着肚子直直的走了。
苏卫军没有钱哪儿买的糕点?
李翠兰不信,问狗蛋听谁说的,这两天苏卫军穿了套新衣服,她问苏卫军哪儿来的,苏卫军说问人借的,李翠兰就没往心里去,也是突然想起来,不由得多问了句。
狗蛋回答,“我看到的。”把苏卫军吃糕点的事儿说了,李翠兰和苏卫国说,苏卫国直觉不信,“他要有钱哪儿会天天往外跑,狗蛋看花了眼吧。”
他这么说,李翠兰也不怀疑了,几人吃过早饭,早早就去帮忙,唐知综请客,今天扫盲班不上了,昨天约好了人过去帮忙的。
主厨是石林,其他几个利落的媳妇帮他打下手,她们发现,石林炒菜真的很有天赋,味道比公社任何厨师炒的都好吃,主要是油管够,吃得所有人油光满面,大赞石林能出去做酒席了,多认识几个姑娘,不愁娶不到媳妇。
说到娶媳妇,就有人心思活络开了,虽说石林年纪还小,但人有出息啊,人家哥哥是木匠,弟弟在醋厂上班,幺叔又是队长,这样的人不趁早攀上关系,等年纪再大点恐怕就没她们的份儿了,于是家里有适龄亲戚的妇女们通通涌向余秀菊,想给石林介绍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