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知综觉得不太可能,没把酒幺的话放在心上,过田埂时,再次提醒他们坐上桌敞开了肚子吃,能像骆驼吃一顿管两天的话就更好,他就像个喋喋不休的老妈子,两只脚跨进唐知军家院坝嘴巴都没合拢。
放下酒幺,抬头就见屋檐下有个皮肤黑黑的女孩摆出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脸上嫌弃地翻着白眼,估计听到他的话了,要多鄙视有多鄙视,唐知综面不改色,坦然地拂手拍了拍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喊道,“美丽,四叔他们来了没?”
美丽是唐知军亲闺女,皮肤随她妈,天生黑,性格有点阴沉,看唐知综眼神四处瞄,她扯着嗓门就喊爸妈,随即冲进堂屋,堂屋传来一阵乒铃哐啷地的声响,酒幺迈着短腿跑了两步,回来给唐知综打小报告,“美丽姐收东西呢。”
钱大脸色变了变,掉头就要走人,唐知综皱眉,“来都来了,干嘛不吃了饭再回去,咱家的米很多是不是?”硬拉着钱大进了堂屋。
美丽刚把箩筐盖子盖上,唐知综瞥到里边有吃的有玩的,他笑,“美丽,我们来不欢迎嗦,东西藏起来干啥啊,我都看见有花生了,快给钱大他们吃点。”他泰然自若地走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盖子,抓了把花生后又快速盖上,在美丽瞠目呆滞的目光中,他把盖子往下压了压,“幺叔给你盖紧点啊。”
美丽怒目圆瞪,脸瞬间垮了下来,唐知综嘿嘿笑了两声,分了几颗花生出来,“美丽,吃不吃?”
回答他的是美丽的尖叫以及怒骂,“谁让你偷吃我家花生的,不许吃。”扑过来要抢唐知综的花生,她多少岁,唐知综多少岁,哪儿会让她得逞,唐知综收手垫脚,脸上仍然笑得灿烂,“幺叔吃点啊,不给你吃完,箩筐里不是还有很多吗?”
余光瞥到神色一言难尽的钱大,他招手,“钱大,你不是爱吃花生吗,快拿去吃,不够箩筐里还有啊。”这年头花生是个稀罕零食,多是男人们喝酒才剥上几颗,见钱大不动,他脸上的笑僵住了,暗骂他不中用,有吃的还闹啥别扭啊,没出息。
这时,双手拿着柴的唐知军来了,问都不问开口就呵斥美丽,“花生就是招待幺叔他们的,你多少岁了还这么不懂事,把花生全拿出来给幺叔和钱大弟弟们吃。”
唐知军是很温和的,对女儿宠得不行,难得听他凶美丽,唐知综脸上乐开了花,像斗胜的公鸡朝美丽挑眉,“你爸说得对,幺叔是你长辈,吃你几颗花生咋了,抠门是不行的,小心过几年找不到婆家。”
美丽扁嘴,眼眶瞬间通红,委屈地喊着妈妈跑了出去,唐知综事不关己地摊手,重新揭开盖子,拿出装花生的筲箕,招呼钱大他们吃花生。
唐知军愣了愣,喉咙像卡着根刺似的不舒服,注意3个孩子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他勉强地尬笑了两声,“吃吧,专门给你们准备的。”
钱大杵着没动,权二和酒幺按耐不住了,跑过去主动拉开高凳子坐了上去,欣喜若狂地剥起花生来,咔嚓咔嚓的,唐知军脸上表情维持不住,抿了抿唇,“老幺,你们剥着,我烧着火呢,去灶房了啊。”
他走进灶房,周凤正小声哄着女儿,眼角余光不悦地扫过唐知军,一个字没说但唐知军明白她的意思,美丽的做法是她授意的,稍微体贴点的长辈在面对晚辈小家子气时都会包容说没关系由着她去吧,哪晓得唐知综不按常理出牌反倒指责美丽,他回眸望了望,竖起手指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外边,提醒她别被唐知综听到了。
直到安抚好美丽,打发她去隔壁喊美云她们回来吃饭,唐知军才敢小声和她解释堂屋的事儿。
周凤心抿着唇,眼睛幽幽盯着门口,半晌,继续埋头切肉,菜刀切着菜板发出尖锐的声音,唐知军小心翼翼地开口,“老幺会不会告诉大嫂藏钱的地了?要不然大嫂怎么会借石磊的新衣服给他穿?”
余秀菊多精打细算的人,没有好处会平白无故搭理老幺?不可能的。
周凤切肉的动作顿了顿,眼珠转了两下,摇头,“应该没有,大嫂拿到钱的话肯定把衣服要回去了,她没催说明钱没到她手里。”说到这,她继续慢落刀切肉,动作缓慢,像在思考什么,顿道,“你问老幺买牙膏的钱哪来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