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儿受伤以后,这还是围场那晚以后,赵誉第一回近距离瞧她身上的那处伤疤。
细滑的身子玲珑起伏,阴影处盘踞着一条丑陋的蜈蚣般的伤处。皮肤还未曾完全愈合,切口处仍有红肿。
赵誉拿过药,细细的用纱布覆在她伤势上头。福姐儿咬住了嘴唇,赵誉立时察觉到了,抬眼心疼地看着她:“疼吗?”
福姐儿眼底有细碎的光芒,像泪珠反射出的水光,赵誉几乎以为她痛得哭了,指头轻轻抚在她伤处,那缝合的细线凹凸着,丑陋而扭曲着。
他犹记得这处曾经的白滑,他的手多少次在上头轻轻抚过。
赵誉不忍心再瞧,将纱布绕过她背脊,将伤处包缠好了,细心替她掩住衣裳,见她抱在腿上,拥着她一同靠在床头。
他本是为眼前这美色所惑,奇怪的是此刻他心里没半点男女之欲,将她拥在怀里,就想捧着稀世美玉,生怕她磕了碰了,有半点闪失。
他很清楚自己心境的变化,也明白对她的感情在发生改变。
他冷硬孤绝一生,到这个年岁,也盼着有个人能疼,盼着这个人也能不掺杂质的同等相待。
福姐儿伏在他胸口不说话,赵誉伸指头在她脸颊轻轻摩挲着,“妮子想些什么呢?”
福姐儿声音听来闷闷的,“我在想齐嫔,郑贵人。”
赵誉叹息一声:“想他们作甚?”
“只是不懂,为什么大家总要相互为难。我刚进宫时,其实暗地里听过不少难听话。可我并没有去招惹过谁,也不曾与谁争抢过皇上。”
赵誉默了片刻,垂头亲了亲她鬓角:“你不用与任何人争。朕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福姐儿勾住他脖子,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他们都说,皇上待我好是为了皇后娘娘。”
赵誉刮了下她鼻子:“谁说的?朕喜欢你,与旁人不相干。”
“那若是……”福姐儿犹豫着,慢慢将心中担忧的事说了出来,“再有人为了与我争抢皇上,陷害我,将那些坏事栽赃给我,皇上会如何?会因为人证物证俱全,相信他们?还是不管旁人说什么,皇上都偏着我?”
赵誉有耐心地笑道:“朕有哪次没偏着你?”
福姐儿撅了嘴巴:“可是事后,皇上也要去人家的宫里头歇一晚,以示不偏不倚。皇上明面儿向着我,可哪次吃亏的不是我?”
赵誉端起她的下巴,笑道:“生气了?”
福姐儿不语,将勾着他脖子的手也放了下来。
赵誉扭过她的脸:“别气,朕答应过你,要护着你。如今在这后宫,除了你这儿,朕还掀过谁的牌子?哪次有事朕不是第一时间赶到?”
福姐儿眼睛泛红:“皇上知道,没用的。皇上总有一天要腻了,觉得怎么我那么麻烦,觉得我引起了太多争端,把我丢开自生自灭,只要您不理会我了,自然也就清净了……”
赵誉叹了声,握住她修长的指头一点点儿包覆进掌心。
“福儿。”他声音低缓下来,带了几分郑重,“朕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了。可自打遇着你,朕好像,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容易紧张害怕的少年。刺客的剑刺入你身体里的时候,朕甚至有一瞬间,希望代替你受伤,希望被刺伤的是朕自己。朕心里有你,你得相信朕……”
郑玉屏被扶着走进祥福宫,曼瑶进去通报后就叫人将她扶了进来。
隔着重重珠帘,隐约看见内殿帐中相偎着的人影刚刚分开。赵誉又伸手替福姐儿披了衣裳。
郑玉屏垂下头,心里狠狠地震住了。
皇上何等身份,竟毫不在意地服侍一个女人?
她心里又惊又难过,腿上本就疼得厉害,脚步踉跄差点迈不过门槛。
福姐儿掀帘从里头走出来,脸色苍白,眼角犹犯着点点红晕,似乎是哭过的样子。赵誉在内久久没有出声,更没半点要出来瞧瞧郑玉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