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很大气,很看得开的姑娘,为自己这段无疾而终的单恋默哀了两分钟后,便努力扬起笑脸,用鼓励的眼神对林老实说:“那就别让她久等了!”
林老实仰起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嗯。”
顿了片刻,他停下脚步,朝江圆伸出了手,两只手轻轻在半空中碰了一下。
林老实由衷地说:“江圆,祝你前程似锦,一生平安喜乐!”
江圆鼻子有点酸,她克制住想哭的冲动,绽放出此生最灿烂的笑容:“林队长,遇到你我很高兴。也祝你早日跟她团聚,幸福一生!”
八年后,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遍了神州大地,到处都一片欣欣向荣之势。
沿海先富起来的城市高楼林立,工厂遍布,打工潮在全国各地兴起。老老少少的工人们穿着工装穿梭在密集的厂区里,像一只只分工明确的蚂蚁。
工厂食堂坐满了人,最前方安置着一台24寸的彩色电视,这是工人们最喜欢的娱乐,晚上下班后没事干就拿着蒲扇坐到食堂里看电视。在黑白电视都还没能全国普及的时候,彩色电视可是个稀罕物。
何春丽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工装,坐在工人中,肤色发黄发暗,额头、眼角上已经滋生出了皱纹,再不复当初的俏丽,在一众女工中一点都不起眼。
她木然地盯着电视,里面正在播放新闻,女主播的清脆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要想富,先修路,大安鱼饲料厂的董事长林老实身体力行这一点。自从大安鱼饲料厂在五年前搬入省城后,他就开始捐资修路,从乡下修到县城,又从县城修到省里。据统计,m省十年以内,有三分之一的公路都是这位民营企业家出资修建的,创下了民营资本捐资修路的最高记录。这一举动也给m省经济的告诉发展带来了可喜的进步,据统计……”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何春丽转了转木然的眼珠子,看着电视里那个神采飞扬的林老实。时光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比以前看起来似乎还要年轻、沉稳,充满了魅力!
电视里画面不停地转换,有林老实穿着白衬衣和西装坐在富丽堂皇的会议室参加会议,也有林老实撸起袖子戴着安全帽考察公路的修建进度……
一帧帧,一幅幅,宛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的脸上,嘲笑她两辈子看走了眼,错把珍珠当鱼目!
“啊啊啊……换个台,换个台,不要看这个了……”何春丽突然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这声音吓了工人们一跳。大家纷纷扭头,对上何春丽瘆人的白眼珠子,到了嘴边的抱怨又收了回来,嘟囔道:“换就换……”
换了一个台,咿咿呀呀的京剧,工人们来自五湖四海,欣赏京剧的不多,继续换台。这时候,电视台的节目不多,换来换去就那么几个台。
最后换到了省台,也是在播放新闻,讲的是一条社会新闻。一个妇产科医生在下班途中,看到一个孕妇倒在路边昏阙了,妇科产医生连忙下车帮忙,经过二十分钟的救治,孕妇顺利产下了一名健康的男胎。女医生还好人做到底,和丈夫将孕妇和婴儿送到了医院。
据了解,这两人都是从海外归国的专家,医术高明,仁心仁术。
画面中女医生长着一张娃娃脸,皮肤白皙,眼神透亮,专注动人,她的丈夫比她高半个头,英俊斯文,体贴入微,蹲在妻子身边,给妻子做助手,两人极有默契。在妻子顺利替孕妇接生后,他从背后扶着力竭的她,掏出手帕温柔地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这桩助人为乐的新闻只有十几秒,很快就跳到了下一个新闻,但何春丽再次爆发了。
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发疯一样指着电视机:“关掉,关掉,关掉……”
“靠,这疯子又发什么神经!”
“哎,是刘华又甩了她吧?”
“就她这样,谁敢跟她一起生活啊,听说她离过两次婚,堕过胎,后来找了好几个也都跟她过不长。”
“就她这动不动就发疯的性格,谁受得了啊?我看她很可能有精神病。”
“我猜也是,她以前还跟咱们讲她以前是个大老板,前夫、前前夫也都是大老板,尤其是前前夫那是能上电视的名人。你们信吗?”
“她要是大老板,我就是全省首富,哈哈哈……”
人群中爆发出哄堂大笑声。
何春丽恨恨地瞪着了这些肆意取笑她的人一眼,扑过去,抓住对方的头发用力扯。对方也不甘示弱,扬起手往她脸上挠去。
“疯了,疯了,这个女人疯了。”一群人拉偏架,最后拥着那个女工走了,谁也没看脸被抓出好几道血痕的何春丽。
何春丽坐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仰头发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古怪笑声。
……
系统: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获得愿力1,总愿力1,还要继续任务吗?
林老实轻轻张开唇,吐出两个字:继续!
下一刻天旋地转,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老旧的绿漆单人床上,背下硌得慌。
他站了起来,掀开了凉席,单人床下除了那一层已经开始生锈的铁丝,连床破棉被都没铺,难怪硌得人背痛。
林老实翻身坐了起来,一边接收原主的信息,一边打量眼前这间屋子。这是一间放东西的杂物间,非常小,大约只有四五个平方,放下一张单人床后就再也安置不下其他东西了,原主的衣服都只能放在床尾的那个旧纸箱子里。
他起身推开门,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客厅、厨房都贴了米色的地板砖,窗明几净,跟里面那间连个透气的窗户都没有的幽暗小房间有天壤之别。
而这个家,明明有三间卧室,四口人,能父母一间,两个子女各一间的,但他们宁可把最小的房间给宝贝女儿做了书房,也不给他住。
因为他是这家女主人梁爱华拐走的拖油瓶。
梁爱华当初跟第一任丈夫林大明结婚三年都没怀上孩子,婆家对她很不满,丈夫也经常对她发脾气,吵架就骂她是不下蛋的鸡。
梁爱华不堪这种压力,想着农村有种说法,一直怀不上孩子的夫妻抱养一个孩子做引子,才能怀上自己的孩子,她就动了歪念头。
为了能一举得男,她进城,找人伪造了一张身份证,打着做保姆的名义,四处寻找合适的孩子,最后盯上了长得白白净净,聪明伶俐的原主。
原主父母是双职工,两口子都要上班,工作繁忙,家里的老人也没退休,没法看孩子,见梁爱华穿得干干净净的,做事利索,就请了她回家带孩子。
最初一个月,家里人不放心,还让原主的奶奶和外婆轮流休假在家里盯着梁爱华。后来见梁爱华照顾孩子细心,做事也认真,比别人家的保姆强多了。他们逐渐放低了戒心,相继回去上班,让梁爱华白天单独带孩子。
这一放心就出了事,梁爱华借机偷偷把才两岁的原主抱走了。
原主被抱到了乡下,并没有为梁爱华带来孩子。过了两年,见梁爱华还是没怀上孩子,其丈夫林大明在外面跟其他女人搅和在了一起,执意要跟梁爱华离婚,而且不要原主这个拖油瓶。
梁爱华离婚后带着原主改嫁到了县城附近的一个村子,后来总算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开始视原主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抛弃了这个包袱。
原主初中未毕业,15岁就被梁爱华后来的丈夫带出去打工,没有文化,没有技能,原主只能干苦力,工资低,挣的钱时不时地还要被梁爱华拿走,十年下来,手里也没攒几个钱。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付不起首付买不起房,连彩礼也拿不出来,女朋友看不到希望,只能跟他分手。
眼看他没什么出息,再不娶媳妇,这辈子很可能都要打光棍了。梁爱华怕这个儿子连累自己,又怕他以后要继承自己的财产,于是说出了原主的身世,把原主推给了他的亲生父母,想摆脱掉这个包袱。
而他的亲生父母当年为了找他,走遍大江南北,家里的钱耗光了,工作也耽搁了,夫妻之间也生出了嫌隙,最后离了婚,各自重组了家庭,又有了新的孩子。
两家都不宽裕,又各自有家庭和孩子要顾,哪还顾得上这个丢了二十几年,没什么感情的孩子。
哪里都不是原主的家,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能包容他的地方,他迷茫,他痛苦,他无所适从,最终在一个雨夜,因为喝醉了酒,掉进了江里,结束了他痛苦的一生。
原主这一生的悲剧源于梁爱华的一己之私、恶毒和林大明的愚昧、自私。
他死后的心愿是向这两个人讨回一个公道。
接受完记忆,林老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这幅身体,又瘦又弱,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十七岁的少年了,看起来却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这样瘦弱的孩子,他们竟然为了让他多挣几块钱,把他弄到工地上搬砖,而且还把他每个月的工资拿走。
根据原主的记忆,过一会儿,梁爱华两口子就会回来忽悠他去工地上干活。而他现在的身份还未成年,身份证也掌握在他们手中。他就像那五行山下的猴子,逃不出他们的五指。
呵呵,他治不了他们,有的是人能治他们!
林老实走到桌子前,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把自己的快穿虐渣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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