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对姜月的爱意有一百分,我想,那曾经我表现出来的大概只有一分。”——《姜月观察日记》
凌晨的高速路上只有少量的车还在路上,许昱就没有把速度压下去过,旁边的人没有再出声,撇开头面对着窗外,侧脸弧度柔和,眼神却是有些冷的。
僵尸粉,大概就是微博互动值排在最下面怎么都找不到的那一种,是关注的,是喜欢的,只是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
他在姜月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表达出来的东西,现在不知道要花多少倍才能弥补起来,人类似乎总是在错过和后悔中才能学会成长。
到姜月说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凌晨三点,整条街上寂静无人,老旧的小区门口趴着一只流浪狗,昏暗的路边灯光在晃荡,看到那条大狗,姜月下意识地往许昱身后躲了一下。
流浪狗听到动静,掀起眼皮看了来人一眼,又疲倦地耷拉下去再也没有动,它身后的铁门被风一吹就咣当作响,深夜三点的风很凉,轻轻吹过来也很刺骨,姜月出门很急,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冷,连外套都没顾得上带上一件。
她看着门内漆黑的通道,小声地开口:“我们现在进去吧?”
许昱皱眉看着这斑驳的铁门,门上挂着陈旧的门锁,在这个很多地方都已经自动化的时候,这里竟然还是用着手动的挂锁。
“情况我再确认一下,地址没有错,你粉丝发出来的求助信号是她和母亲被父亲家暴虐待很长时间?”
姜月点头默认。
许昱又看了一眼前面,深邃的瞳孔与夜色相融,他又看了一眼时间,说:“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我们冒失地进去肯定是不行的,并且也一定会有些危险。”
姜月开始有些慌张,“那我们怎么办?”
刚才她只想到这个女生处于危险的处境之中,但是并没有去制定一个详细的方案,她太着急了,并且自己也脑子混沌,而此刻身旁的男人依旧冷静。
姜月也想过要报警,但是她看到女生的情况以后又放弃了,这个时候贸然报警并不是一件好事,警察可能根本不会管,这种别人的“家务事”,并且她手上没有真实的证据,如果警察来了,别人家一点情况都没有,那倒是变成了她和许昱擅闯。
正在许昱要开口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强光扫过了他们,从脚一路往上,直直地照着他们的眼睛,姜月抬手挡住这份刺眼的光亮。
“你们……有什么事?”苍老的男声响起,拖拉着拖鞋的脚步声慢悠悠地靠近,手上举着手电筒。
老人走近以后,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月和许昱,两个人的气质和穿着打扮都不像是会来到这种老旧小区的人,他多看了几眼,皱眉问:“你们是谁?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
姜月刚想开口解释,就被许昱抢先一步,他说:“您好,我们是接到这里某个住户的求助说被父亲家暴,我们觉得她现在处于危险之中。”
“所以现在先想了解一下情况…方便……”
许昱的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老人重重地叹息了声,说:“你们说的是余娇家吧?”
姜月和许昱同时愣了一下,姜月默了几秒,点头:“是,是叫余娇。”
他竟然这样都能猜到人,这就足以说明余娇的处境到底是什么样的了,连门卫大叔都能一瞬间说出来是她。
老人再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边伸手在自己裤兜里摸钥匙,没有打算继续追问许昱和姜月的样子,他叹息着说:“余娇这小姑娘…挺可怜的,唉,她和她妈都可怜……”
“晚上她家里又出事,早些的时候我们还去看了看劝架,现在应该暂时消停了,不过她那个情况哦…说起来你们这个时间点来……”
姜月说,“因为我们很担心,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了解情况,但是我还是觉得过来一趟比较好,看能不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唉,也是劳烦你费心了,不过你是她什么人啊……”
老人打开铁门,往后拉开门嘎吱一响,铁锈斑驳的顿挫声。
姜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差点脱口而出就说:“她是我的粉丝。”
但是下一秒一想,凌晨三点来造访粉丝家,也太不正常了。
许昱瞥了姜月一眼,对老人说:“是朋友,我们收到余娇的求助,所以才会连夜赶过来。”
姜月跟许昱进去以后,她才发现自己这样心急如焚地出来一点准备都没有,包括情况也只是了解她在微博上说的那些。
余娇说她和母亲长期被家暴虐待,父亲经常喝了酒就回家打人,像是间接性发作的神经病,正常的时候也没有事,只是一旦吵起来隐藏在这个家庭背后的东西就不太普通了,姜月刚才太慌了,来的路上也只是担心着她的安全,并没有想太多。
现在站在小区门口,才突然想起,这个时候他们上去的话,万一现在她家里风平浪静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他们拿不到任何的证据的话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姜月站在通道口感受到那边吹来的风,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盖上了一件还带着温热温度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对方肌肤的温度。
许昱站在她身后,声音有些低:“我们先上去看一下吧,如果没什么事就只能等天亮,如果有事……”
许昱说完,又转头看向门卫大叔,询问道:“您好,我们现在方便上去看看情况吗?”
“可以是可以…如果你们是来帮娇娇的,我不会拦着你们的……”大叔顿了顿,有些犹豫的哽咽,“我也希望你们能帮帮那个孩子。”
话说完,姜月转头看了一眼许昱,跟他眼神对上两秒,两个人似乎有一种神秘的默契,许昱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指尖快要碰到的时候倏然一僵,这才意识到不对重新收了回来。
他和姜月之间僵持了许久,从重逢开始,姜月就表现地非常抗拒,两个人说好好谈话都谈了好几次,但是竟然没有哪一次是好好谈的。
唯一一次,就是前几天他从同学会回来那天,他迷迷糊糊地敲开她家的门,借着酒劲跟她吐露心声。
他说爱她的那一刻,许昱虽然醉了酒,还是看到了姜月眼底一闪而过的颤抖和停顿,即便是她现在已经这样排斥他,还是会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心悸,那当年的她是等到多失望都没有等到自己说那句话?
现在突然之间两个人如此心平气和地呆在一起,许昱突然恍惚觉得他们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那样的争吵,直到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姜月和许昱按照余娇透露的地址找过去,楼道很陈旧,还是触碰感应的楼道灯,昏暗的灯光照着几块阶梯,头顶上还有小飞蛾在扑闪着翅膀,微弱的光亮时不时闪烁,忽明忽暗。
姜月没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因为紧张连带着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小心翼翼地走在许昱身后,熄灭的灯又突然亮起来。
她看着前面那人的影子却突然一瞬间陷入沉思。
放在半个月之前,姜月也很难想象自己竟然现在会跟许昱一起来,并且还是这样的状态,甚至几个小时前自己还特别没用地在他的肩膀上哭了一通。
人的倔强和脆弱总是在一瞬间。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跟许昱没有牵扯,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他们之间的那堵墙似乎被打了一个小洞,虽然还不算通透,但是她像是看到了一丝光透进来。
终于能看到对面的景象,她以为自己会后退,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往前迈步,姜月明显感觉到她和许昱之间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变质。
在重新见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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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娇家在六楼,老小区没有电梯,许昱和姜月一路爬楼梯上去,到的时候姜月已经按着胸口开始喘气了。
她家的家门很普通,白色的铁门稍微有些锈迹,正中央贴着一个大大的福字,旁边还有对联没有撕下,从外面看完全是一个普通和谐的家庭,跟刚才路过的每一户都一样,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
许昱靠近听了听门里的动静,非常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门缝中也没有透出一丝的光亮,黑漆漆的。
他站直身子,转身对姜月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没有声音。”
姜月轻咬了一下嘴唇,微微皱眉:“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能确定的是余娇提供的信息应该是真的,她是真的处于危险之中,不然也不会向你求助,门卫那边可以看出来他们都对这家人的情况很了解,但是应该有些什么原因不好插手他们的家事。”
也许是现在的人总是觉得家暴这样的事情没有出人命就还是人家的家事,因为不能感同身受,大多都是劝和不劝分,想当个和事佬。
一边担心着当事人的安全问题,一边又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特别是当事情的双方都认识的时候,几乎是不会去劝分的。
家暴虐待在现在明明已经是非常严峻的话题,但是太多人都没有引起重视,觉得这只是人家家里的摩擦磨合,顶多就是说一句哪家的谁脾气不好就结束,没有人愿意真正去参与到事件里。
余娇应该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姜月求助。
没有人能想到,要是姜月不会看消息,事情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既然他们现在到了这里,就必须要对这件事负责。
站了一会儿屋内还是很安静,姜月抬手揉了揉沉重的眼皮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她回头一撇,看到旁边白色的墙壁上,有隐隐约约的字迹,非常稚嫩的字体,写得歪歪斜斜的。
“希望爸爸少喝点酒,妈妈每次都好辛苦。”
“今天我和妈妈又被爸爸打了,爸爸怎么会这样呢……他以前很疼娇娇的。”
最后一行字稍微新一点,但是又有一些被划掉的痕迹。
“我想带妈妈离开这里。”
姜月和许昱在门口守了两个小时,直到深沉的天空被一丝阳光晕开色彩,姜月疲倦地靠在墙边,闭上眼却是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有这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她这个时候却什么都理不顺,被越多细线交织捆绑,只会越无从下手。
两个小时内,姜月和许昱两个人相望无言,许昱没有怎么出声打扰她,只是跟她说现在的情况可能需要等等。
清晨温和的阳光照在姜月眼上的时候,她缓缓睁开了眼,却一瞬间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让人猜不到他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
这双眼睛摄人魂魄,像是无边的黑洞,吸走所有的注意和目光,却又让人看不到他眼底到底是藏着什么。
姜月挪开眼神,有些嘲笑意味地勾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果然,许昱的想法,她不管在什么状态下都是看不清的。
她兀自想着,眼前视野里的光突然被遮挡,男人干净锃亮的鞋尖出现在她眼里,下一秒听到上方有些沙哑的男声,小声说道:“休息会儿吗?”
姜月刚刚摇了头说“不用”,紧邻着他们的那扇门哐当一声巨响,姜月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往旁边退的时候差点撞到上面电箱门的边角,头顶上一双手替她挡住了锋利的角。
许昱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把姜月护在了身后,死死地盯着刚才哐当响的门,只是在刚才那一瞬间,屋内就产生了巨大的声响。
老旧小区的门墙都不隔音,所以声音稍微大一些就会被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正盯着剧烈颤动了一下的门,屋内突然传来一道粗狂的男声,骂骂咧咧地吼着:“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做饭?我养你这败家娘们有什么用?”
“既然在家当家庭主妇就有个家庭主妇的样子!”
被骂的女人一直没出声,倒是突然响起一道稍微青雉一些的女声,显然还是个小姑娘。
“爸…妈妈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做饭……”女生的声音很哽咽。
“没办法做饭?!怎么没办法做饭了?!是手断了还是怎么!我一天到晚在外面打拼工作,辛辛苦苦的就为养你这娘俩,你们这点小事都做不了?那我养你们做什么!?”
男人粗鄙的话语落下,姜月紧皱着眉突然又听到屋内有东西摔下来的声音,锅碗瓢盆一起砸下来的嘭嘭响声。
小姑娘也不再出声,但隐约有一些哭声传出来。
姜月心急如焚地想要敲门,往前迈了一步抬手,手腕却倏地被人握住,男人指尖的温度传到她的肌肤上,姜月用了些力想要挣脱,微怒道:“许昱!放手!”
许昱没松手,默默地把她往后面拉了一些,眉头微动,侧着头对她说:“这件事大概比你想象中更危险。”
在姜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昱抬手敲了门,第一次敲下去的时候屋内的响声还没有停止,但似乎是停顿了一下,许昱再一次抬手敲了几次,敲了好几声门以后,门内这才突然停止了摔东西的声音,巨响停止过后透过来的就是小姑娘隐忍着的抽泣声。
姜月的心紧跟着揪了起来,随后白色的锈门被人打开,嘎吱一响。
开门的男人身材比较魁梧健壮,黝黑色的皮肤上留着一些伤痕,简单利落的寸头,随意地套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踩着破洞的深色拖鞋,一脸戾气地看着许昱和姜月。
开门一瞬间男人的表情还算是柔和,在看清来人以后,他撇头朝地上呸了一下,十分不屑地转头回来,眉毛拧在一起,粗鄙地开口:“谁啊?”
“大清早干什么?有病?”
姜月从他身侧往里面看去,破碎的陶瓷碎片凌乱地撒在水泥地上,中年女人头发乱糟糟的,随意地捆着的马尾被扯散,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手支撑的地方旁边就是陶瓷碎片,附近还有其他的瓢盆扔在那里。
姜月的目光刚刚从中年女人身上挪开就和旁边的女生对上,女生的瞳孔猛地一缩,有些许惊恐混合着无尽的惊讶,她张开嘴,难以置信的表情就要唤出姜月的名字的时候,站在门口的男人再一次不耐烦地开口:“你们谁啊?”
许昱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挡住身后的人,微微抬手,冷静自若地开口:“我们是来帮忙的。”
“帮忙?帮什么忙?来我家做饭啊?”男人轻蔑地笑,“走错门了吧。”
余娇飞快地扶起旁边的人,随后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她站在男人身后却什么都没说出口,眼底通红布满红血丝,她带着求助的眼神看着许昱和姜月。
无助,震惊,犹豫不决,不安,害怕,几种情绪都融合在一起。
两个人她都是认识的,一个是当红的女明星,也是她的偶像——姜月,另一个是南城最年轻的金牌律师,在南城极具盛名的律师——许昱。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但是余娇知道他们肯定是来救自己的,逃出这个牢笼一样的家,她如果这一次不抓紧这一点曙光,那么以后可能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余娇攥紧拳头,再一次往前迈了一步,颤巍巍地朝门外伸了手,声音卡在喉咙间呼之欲出,男人突然转身,暴戾地抓住她的手:“余娇?”
“你叫的人?”
小姑娘的手瞬间被捏得通红,在余娇要被人拽着摔出去的那一刻,许昱突然上前用同样的方法抓住了他的手,力道不轻但也不算重,至少没有在他的手上有其他用力的痕迹。
男人转头过来,咬牙切齿地说:“大清早的在别人家闹腾什么?有病上医院!在我家闹什么闹!都给我出去!”
姜月从许昱身后站出来,说了句:“我们没进去。”
她看着余娇,投过去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说:“是里面的人想出来。”
他们要做的就是把想要出来的人解救出来而已。
男人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火气渐重,粗鲁地甩开许昱的手,狠狠地抓着余娇,手上的力度又变大了一些,余娇疼得膝盖都弯下去,直不起身子一直喊着“疼疼疼”。
姜月看到余娇痛苦的样子,一时间就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觉得自己的火气往上,她能想到余娇的情况不好,但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当着他们的面还敢这样动手。
她往前一迈,就想伸手去拉人,嘴里说着:“你放手!!你怎么对一个小姑娘呢!你还是不是她爸!”
男人往地上恶狠狠地吐了口水,说:“管你这娘们屁事!我教育我家孩子轮到你这个外人插手吗?!”
余娇一边往下滑,一边从牙缝中憋出一句:“姐姐……救我……”
姜月的内心一震,却拿眼前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拼力量她拼不过,讲道理也根本讲不通,对这种人姜月完全手足无措,但是她又不能撒手不管,她正想着,突然被人往后推了一下。
姜月重心不稳往后跌,被身后的人撑住,这个姿势让她的脑海内突然闪现了很久之前在那个主题舞会上被人扶住的画面,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容姜月多想,她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身形,重新站好。
许昱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还没有消散,靠近的时候还有一些香水的尾调,令人安心的香气,在一刹那之间让她的心情平静了几分,但还是混着许多情绪。
愤怒、急迫、不甘、自责,所有的情绪都交织在一起,压迫在心口。
她被人扶住肩膀,头发末端扫在修长干净的手指上,姜月突然转身,咬着牙,眼底布满红血丝,坚定又渴求:“许昱,帮帮我。”
许昱抬手,轻轻地放在她头上,声音很轻柔,放在心上却是重重一击,单单只是一个字。
他说,“好。”
许昱再一次把姜月拉到自己身后,让她处于自己身后的保护之下,许昱看到这副情景,复杂的心情没有比姜月少上多少,只是他能更冷静一些,没有人能在看到别人家暴画面的时候还置之不理。
“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如果不想事情变得更严重,我建议你就此停手。”
男人不屑地笑笑,松开了抓着余娇的手,拍了拍身上的残渣,说:“犯罪?我们家里事也算犯罪?”
“我发现你们真的很爱多管闲事,哪里来的神经病?再不走我报警说你们扰民了!”
许昱抬眸,毫不退让:“那你报警。”
男人有些烦躁地甩手,这个时候跌倒在那边的女人艰难地起身过来护住余娇,低声哄着:“没事没事,妈妈会带你离开的……”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有人转移注意力后,男人转头看着余娇和中年女人,道:“还算有点脑子,知道是自己错了,现在认错我还能原谅你们,倒是余娇……”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两个神经病是什么情况?”
余娇趴在中年女人怀里,有些抽泣,但是没说话。
中年女人手臂上还在流着血,但还是轻柔地扶着余娇的背,一边哄着:“没关系…没关系…都会好起来的。”
她说完,头也没抬,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恨意:“余远山,你就是个人渣!”
她忍了几十年,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虽然害怕自己继续被眼前这个男人毒打,但是她作为母亲,必须要带着余娇逃出这个地狱般的家。
这个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禁锢的地牢的地方。
女人的声音疲倦,像是已经濒临绝望的时候发出的最后呐喊,她的话音落下以后,瞬间陷入了几秒钟的沉寂。
余远山也是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么多年黄小曼几乎都是对他唯命是从,唯一会反抗的时候是关于余娇的事情。
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黄小曼竟然会骂他是个人渣,但是这个词又再一次激怒了余远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步迈向餐桌,在上面随便抓了一样东西就往黄小曼和余娇身上砸。
“行啊,我人渣?你们娘俩还长本事了是不是!一个找人来说我犯罪,一个说我是人渣?我在外面辛苦工作养你们娘俩,现在倒好,联合着外人……”
余远山话还没说完,门口清冷的男声缓缓开口:“你赚钱养家并不是可以家暴的借口。”
余远山忍无可忍,骂道:“管你他娘的屁事!你很牛逼吗?”
他话说完,蹲下身突然捡起地上的陶瓷碗碎片,直直地朝着许昱这边划过来,姜月站在他身后看得清晰,瞳孔猛地一缩。
在这一瞬间姜月觉得自己的大脑里轰鸣了一声,她伸手想要去拉开许昱,也想迈步挡在他前面,但是当碎片划过来的那一刻,许昱一只手下意识地伸手挡着前方,另一只手却是死死地把姜月护在身后。
尖锐的碎片滑破他的小臂,鲜血瞬间顺着他的手流下,滴落在铺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许昱!”
“许律师!”
姜月和余娇同时叫出声,姜月也顾不上其他的,没管余远山是不是还在气头上,直接就站到了许昱身边,皱着眉看着他的手臂。
其实刚才许昱应该能躲开的,但是他还是抬手挡了一下,伤口很深,鲜血不止地流着,姜月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受这么重的伤。
她的手颤颤,想要触碰又不敢触碰,开口的声音都在抖:“许昱………”
“你为什么不躲啊……疼吗?我们还是去医院吧,这个伤口现在就必须要处理”
她要怎么办?许昱为了保护她受伤了怎么办?
余远山手上的陶瓷片又落在地上,“啪”地一声,但没人再关心他,余娇也是焦急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