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真顿时破涕为笑,又亲了亲他的小脸,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一不小心又被人抢走了。
被魔气入侵了又如何?不是还有净世白莲这个希望吗?只要有希望,总有一天,她的孩子会好起来的。
看到年年无事了,淮真这才抬眼看向孔宣那边,长着一张鸿钧脸的陌生男子被困在阵法中,奋力挣扎,声音也十分愤怒:“你们,很好……鸿钧还交代你们做什么了?”
孔宣和涂山绥没理他,一人一狐站在斜对角的方向,对着一块灵石不停输入灵气,肉眼可见地那个阵法越发缩小起来,将来人困锁在很小的范围内。
弗陵也过去帮忙,在一人一狐身边各放了一个聚灵的小玩意儿,保证两人灵气足够用,毕竟这两只修为境界也太低了点。
不过看到这个阵法,弗陵突然就松了口气,看来圣人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提前做了准备,但是为什么都不跟淮真说呢?让人心惊胆战的,难道圣人心里就不会愧疚吗?
“放开我,你们两个小鬼,知道我是谁吗?你们会遭天谴的!”阵中的人渐渐失去了鸿钧的脸,却仍是看不清他的真实面貌,仿佛突然化作了一团雾气似的。
孔宣头一回没有跟人打嘴仗,甚至都没有嘲讽他,竟然只是“哦”了一声,继续孜孜不倦地保持着阵法的顺利流转。
涂山绥也只是晃了晃大尾巴,什么都没说。
讲真,他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点小兴奋,没有化形之前,就能干这么大一件事,足以让他的狐生光芒闪耀了。
而且,基于他对元圣的了解,那个人怎么可能做毫无把握的事情?从年年出生以来,他就费劲心力在布这个局,今天的结果,已经很明确地表示着,他成功了。
圣人所料,分毫不差。
涂山绥现在对他,由衷地表示敬畏。刚生出意识的那会儿,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世道,实力很重要,但没有谁,天生就是第一,圣人也不是。在未成长到足够强大之前,脑子,就尤为重要了。
他不是淮真,没有人会这样护着他,涂山绥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所以,不论是修行还是智谋,他都要学。
那人还在阵法中垂死挣扎——当然,这个阵法只是困住他,让他难受一些而已,要说弄死他,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个困阵,显然也让他失去了耐心,变得无礼又暴躁,完全失去了风范。
“别以为你们是天地间第一只新生种族的生灵,就能有恃无恐,这洪荒,还是我说了算。”
涂山绥和孔宣充耳不闻,任由他在那里谩骂。站队的时候,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又不是没仔细想过。大家都是万年老妖怪了,做出选择就必然不会后悔,说再多也没用。
淮真却是听明白了,顿时一脸不可置信:“天道?!怎么可能?!”
弗陵也走了过来,叹气道:“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好像也没别的猜测了吧?”
正说着,鸿钧回来了。
孔宣和涂山绥眼见地舒了口气,停下了继续维持阵法的动作。
孔宣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再晚一会儿我们就坚持不住了。”
鸿钧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却是没说什么,转身走到淮真跟前,看了看孩子,又抬眼看向淮真:“再等等,我解决好了就全都告诉你。”
淮真皱了皱眉:“你——”
鸿钧突然伸出胳膊,将母子两人一同抱进了怀里:“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没事的。你们都在,我怎么舍得离开?”
听到这句话,淮真反而更担心了:“你想做什么?”
鸿钧放开了她,摸着她的脸颊,笑了一下:“当然是将对年年的威胁都一一拔除。”
淮真心脏猛地一跳:“你别做傻事。”
“不会。”鸿钧脸色十分平和,又道,“回去,这几天都不要出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好奇。我一会儿就过去陪你。”
弗陵眼皮也跳跃了几下,连忙拽着淮真就要回内殿去。
淮真却不肯走:“既然一会儿,那我等你。”
弗陵不赞同:“淮真,太危险了……”
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知晓,到底是圣人还是天道出了问题,但弗陵仍是下意识地站在了淮真这边,比起虚无的天道,身边这些人,对她来说才是真实存在的,且是曾经给予她帮助的人。而且,圣人困住了天道,其实胜负已分,这时候再站错方位,那就真的是白活了。
鸿钧定定看着她,最终笑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好,那你在这里等我。”
淮真连忙点头,抱紧了年年,将身上最好的防御型法器,之前鸿钧给他量身打造的那个,启动起来,笼罩在自己跟前。
孔宣和涂山绥也赶紧跑了过来,紧紧挨着淮真。
做好这一切,淮真心中惴惴不安:“他是要杀了天道吗?这可能吗?”
涂山绥挠了挠下巴,开口说道:“我也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禁锢天道。”
“有,有的。”孔宣说道,“之前我就听圣人说起过,天道出了问题,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了,导致他也不能及时了解洪荒大陆的许多情况,才让巫族钻了许多空子。”
弗陵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孔宣点了点头:“当时我也吓坏了,还以为这世界要崩塌了呢,没想到天道突然又自由了。但是圣人一直怀疑,天道被禁锢的这些年,可能还发生了别的事情,导致即使恢复了自由,这个天道也不太正常,所以,这才防备着他。”
正常不正常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毕竟众人都是第一回见到实体化的天道,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说完这些话,孔宣又抬起头看向淮真:“这些有一半是我猜的,圣人他一直将我当成小孩子,才不会告知我这么多事情。”
淮真勉强笑了一下:“我懂的。就算告知你而不是告诉我,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对。毕竟你能帮上忙,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涂山绥也道:“我原本以为,悟道悟得好,就能跟天道沟通,证自己的大道之行,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天道。”
看着突兀出现,此刻却有些歇斯底里仿佛疯了一般的天道,涂山绥心有余悸,心中的幻想破灭,顿时有瞬间的茫然。
他当然知道,天道无情,只遵循规则,确保洪荒大陆的重要转折点不会出任何纰漏。但,这应该不包括,杀死圣人的孩子吧?
年年的确是被魔气侵扰,但是这魔气怎么来的,用脚想也知道,真要论及的话,这不是圣人和天道的错吗?为什么要将因果强加在一个小婴儿身上?而且,年年才刚出生,什么事情都未做过,难道就因为猜测着他是神魔之子,会对洪荒造成不好的影响,就要现在杀了他?
这算是什么道理?
涂山绥觉得自己的狐生受到了挑战。照这个说法,他刚出生的时候,若非那时天道不得自由,他也会被抹杀?因为九尾狐的天赋太强悍了?
——涂山绥也没想到,自己的天赋竟然会是这样的。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震慑千军万马。刚觉醒天赋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吓到了,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完全达不到那样的程度。但他总要成长的呀,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大罗金仙,甚至大罗金仙大圆满期。
难道,到那时,他要摒弃自己的天赋,才能继续活在天道容许的范围内吗?
涂山绥觉得这不公平,所以这个天道的理论,让他很是绝望。不过,再一想到外头的鸿钧,涂山绥又觉得,没什么好犹豫的,不管天道如何想,元圣的实力却是不容置疑的。
若是有这样的实力,足可横行洪荒,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这时候,鸿钧也走到了困阵面前,无数道术法,也像是不要钱似的,疯狂砸进了阵法内。
被困在一角的天道,仍是在声嘶力竭地吼着:“你不能这样做,若是失败了,咱们都得死,你疯了吗?”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难道你不知道?”鸿钧站在那里,手上的术法并没有停,神色淡然,仿佛正在施法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随着阵法结成,无数曙光突然迎面而来,像是利箭一般,射穿了天道。
虽然他只是个意识体,却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正在慢慢融入到他的意识体里面,将他的思维和意识打散再重组。
天道终于恐慌了:“大道之光……你何时——”
就在这时,站在那里的鸿钧,周身突然金光大作,仿若真神降临一般。
孔宣和涂山绥齐齐抬头看了过去,脸上带着虔诚的敬畏。
鸿钧将自己周身的功德之光全部释放,金色的光芒几乎闪耀整个紫霄宫,周边已经齐齐跪了一圈的小童,深深叩首,不敢抬头直视圣人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