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跪在那篇片狼藉之中,形容憔悴狼狈,几乎是失声痛哭,一声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心里的苦水都吐出来。
只听她一面哭,一面茫然的喃喃道:“二妹妹她好了,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甄父站在一边,像是想要上前抚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动作言语。
裴氏则是不顾那满地狼藉,跟着跪坐下来,无比心疼的把她搂在怀里,抚着她瘦削的脊背,连声安慰:“好孩子,别难过,这是好事啊.......你妹妹做了世子妃,你身为世子妃的姐姐,身份自也是不一般的。便是今日这事,只要燕王妃肯发话,王府里的人必不敢往外乱说,哪怕是那姓邹的——他不过是王妃的远房表亲,日后还多有要靠着王妃,但凡知道轻重也万不敢乱说你的事情的。”
这般一想,裴氏也觉胸口闷气松了松,倒觉着小女儿做世子妃还真是天大的好事,就连长女这祸事眼看着也要跟着消弭于无形。
当然,此时此刻,无论是甄父还是裴氏都没有再提起甄倚云适才的替代之言——毕竟,甄倚云那想法听上去似乎可行,做起来却是麻烦得很,实在不好办。再加上燕王妃如今选中甄停云,他们自然不可能再去考虑这样的荒谬幼稚之事。
只是,裴氏能这样想,甄倚云却不行。
她又恨又痛,满心的悲愤与不甘,那中途而断的青云之志更是反复的折磨着她的心,让她心尖滴血,疼得要呕出血来。
哪怕裴氏如同慈母一般的怀抱着她,不嫌弃地上寒凉,不嫌弃她满脸涕泪,仍旧不断的为她拭泪,亲吻她沾着汗水和泪水的额头,可她还是觉得痛苦,觉得难以忍受,简直恨不能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哭大叫:那是燕王世子妃,是以后的皇后!那位置原该是她的,怎么能选甄停云?!还有裴氏的那些话,难道裴氏是想叫她像只败犬一般,伏在地上,用额头抵着地面去求甄停云的宽恕,求她赏赐怜悯吗?!
甄倚云觉得,她哪怕死了,也断不会去与甄停云低头。
正因如此,甄倚云哭声不断,简直要哭得晕过去。
裴氏搂着她,连声安慰,眼见着一时安抚不好,只得又去看小女儿,哑声道:“停云,要不你先回去吧。你姐姐这里还有我和你父亲........”
甄父也道:“是啊,你也才从宴上回来,先回去歇会儿吧。”
甄停云想了想,还是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见祖母了——我昨日答应了祖母回来后便与她说一说燕王府的事情,若是不去只怕祖母要不高兴。”
这时候提起甄老娘,裴氏心里发堵没了话,甄父倒是喜她这份孝心,连声道:“你去吧。”
甄停云这才行礼退下,然后抱着那装着如意的檀木匣子去了甄老娘的院子。
这时候天边日头将下,还有几分炎热,甄老娘叫人在自己院子的手下摆了躺椅,自己躺在树荫下纳凉吹风。
这时候见着甄停云过来,甄老娘一骨碌的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连忙叫了孙女到跟前,小声道:“我听前头吵吵嚷嚷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裴氏和甄父都是知道甄老娘的性子的,自然不敢把甄倚云的事情说给她听——就怕她不知轻重,反把事情闹大了。而甄老娘年纪渐长,又有小孙女在边上时常劝着,自也渐渐怠懒,想着事情没闹到她眼前就懒得多管了。如今,她听得前院似是闹得越发厉害,心里也难免有些担心,正好见着小孙女回来便问了一句。
甄停云犹豫了一会儿,便将甄倚云的事情含糊说了。
甄老娘听了,先是骂一句“真是你娘叫出来的好闺女”,骂过了又忍不住叹气“这可怎么好?这要是在乡里,那就只能嫁给那人了........”
甄老娘对甄倚云虽是一向有些看不上,可到底还是亲孙女,难免要替她忧心。
甄停云想了想便安慰她:“姐姐一向心气高,总是不愿意就这么嫁了的。这些事,爹娘到底拗不过她..........实在不行,家里养她一辈子就是了。”
这话说的,甄老娘更愁了,嘴里道:“哪有这样的事情。”
愁了一阵儿,甄老娘方才发现甄停云手中的檀木匣子,不由问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