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爆炸声,我看向眼前这个银发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我侧过身,不经意间将年轻稚嫩甚至有点傻的沢田纲吉挡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从我的角度,恰好能看见银发男人那自上而下投向我的目光。
这个名叫狱寺的意大利男人,以肉眼可见尊敬恭敬甚至是服从的态度对待沢田纲吉,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敌意,不是敌人,是值得信赖的朋友、盟友、同伴,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危险到足以令人头皮发麻的男人。跟我之前遇见的这个时代的彭格列十代目一样,狱寺也是真真正正的黑手党。
场面有点微妙,仿佛是静谧深邃的大海里两条相互对峙又并行的鲨鱼,因为嗅到了对方身上的血腥味,所以我无法对他放下警惕。
狱寺目不转睛地将我的一举一动收进眼底,但表情毫不在意,似乎我的戒备并不能对他造成威胁。不过即便如此,他的眉头仍旧细微地皱了一下。
“我理解你的戒备,”狱寺声音冷静地对我说,“但我不喜欢你的态度。”
“我事先在这个车站的角落里设置了炸弹,现在的骚动足以引走之前追捕你的人。借此作为掩护,这个时候离开才不会引人注目。”
说到这里,狱寺动作娴熟地从兜里拿出一盒精致的香烟,或许是考虑到有未成年在场,又或许是现在并不是能够享受香烟的时机,总之他拿出香烟后轻轻地捏了一下,又放了回去。狱寺沉稳地开口道:“请跟我离开吧,十代目。”
“哦……”沢田纲吉像是完全认不出来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一样,呆呆地看了半天,然后才反应过来应道,“好、好的。”
趁着逃窜的人流,我和沢田纲吉钻进了狱寺的车里。沢田纲吉一脸乖巧地坐在后排车座上,而我正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兴致勃勃地把玩着车上所摆放的一些武器——还有一个手提的保险箱,我本来有些兴趣,只不过注意力刚一放在那上面就感受到了从旁边投来的视线,也就放弃了短暂的好奇心。
沢田纲吉好奇地问:“话说回来,为什么狱寺君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狱寺一手握着方向盘,目光不时地瞥向后视镜确认沢田纲吉的情况,回答道:“十代目的……十代目的棺木被送去横滨的港口黑手党之后,我就一直留意动向。虽然之前十代目早有嘱咐,但我仍旧十分疑虑,毕竟港口黑手党和彭格列有些积怨。”
“……但现在,我稍微能理解到十代目的用意。”紧接着,狱寺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我一眼,却又在我注意到之前把目光收了回去。
“积怨?”
“只是一些利益上的牵扯,港口黑手党的某些生意触碰到了彭格列的底线,再加上对方首领似乎还想在西方扩张地盘,如果不是那家伙从中作梗,白兰也不会狂妄到这种地步……”
听到这里,我眨了一下眼睛,把玩手.枪的动作也稍稍停顿了一下。啊,果然又是森鸥外在搞鬼么?
其实联系起来也不难理解他的想法,既然港口黑手党在利益问题上跟彭格列有所对立,那么正好趁此机会联合密鲁菲奥雷削减彭格列的实力,他之所以不担心密鲁菲奥雷会反咬一口,只不过是因为港口黑手党的大本营是在职业英雄繁荣的日本,外来势力的进攻必定会受到不小的阻挠。怎么看都是保守与进攻兼具的策略。
“虽然有点听不懂,不过……”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随后像是决定求证什么一般,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么十年后的我,果然已经、呃,已经……?”
狱寺抿住嘴唇,没有说话,在不和谐的沉默中,我留意到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指上指骨微微发白,表情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我低着头,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枪,平静地说:“虽然十年后的你已经死了,但还是有扭转的机会。既然你是通过十年火箭炮来到这里的,那么回去之后直接杀了凶手不就可以了么?”
沢田纲吉露出了一副“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的表情,虚弱地反驳道:“不,这也太……”
狱寺目光冰冷,沉声说:“正是如此。”
随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补充道:“十代目,等您回去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除掉这个人。虽然是这个时代的照片,不过您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应该有接触过他。”
我趁机看了一眼照片,发现照片上的只是一个橘色头发、戴着眼镜的普通亚洲男人,长相还算清秀,只不过脸上没有表情。所以看上去显得有点阴沉。
从这张照片可以判断出对方只是个没有接受训练的普通人,或者说身体素质不算及格的宅男,我中肯地评价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应该做得到吧,同班同学?”
“……做得到个头啦!”沢田纲吉疯狂地蹂.躏自己的头发,不过现在他头顶上的是方便伪装成女性的假发,而并非是他自己的那一头毛茸茸的棕色头发,因此经过他一阵蹂.躏之后变得凌乱得令人有些不忍直视。沢田纲吉吐槽说:“杀人的事情哪里简单了?!”
“开枪就可以了,”我想了一下,不过考虑到沢田纲吉极为有限的能力,委婉地补充说,“下毒也行。”
沢田纲吉:“…………”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转过头向狱寺询问道:“对了,我记得之前狱寺先生说了一句‘果然没错,是十年前的十代目’,狱寺先生早就知道是十年前的沢田纲吉来到这里了么?是什么时候?”
狱寺回答道:“我注意到港口黑手党出现了异动,而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告诉我十年前的十代目来到了这里,并且将你们的行踪交给了我。”
听他这么说,我“啊”了一声,回过了神来,不由自主地小声说:“难道是费奥多尔么……”
这么做是要给我找帮手么?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又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穿过入耳式的通讯器,在我耳边轻飘飘地响了起来——
“不对,”这个声音像毒蛇一样紧紧地缠在我的耳边,说,“是我哦。”
我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枪柄,与此同时,一道微不可闻的滴答声轻轻地响起,随即一道爆炸瞬间从车底响起,瞬间袭击了整辆车身,橘红色的火光铺天盖地地吞噬了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