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完出来,池柔柔还没有睡。
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坐在床上,池柔柔先是矜持地翻了两下书,但心思明显已经移到了他身上。
他猜测此刻被操纵觊觎他的女人,是否也保留着一点真实的心思,比如对他的在意。
书本被丢下,她翻身朝他压了过来,康时凝望着她的脸,将她此刻的表情与那次吓到哭泣的表情融合在一起,心中多了几分无奈。
他当然可以一直抗拒她,反正她也不会伤心,不会在意他的想法,可他知道自己卑微的心思,他一样想要她。
“很晚了。”他提醒。女人柔软的手指擦过他的耳畔,然后试探地亲了他一下,他没有躲。她看上去心情好了点,指间碾着他的耳垂,康时微拧眉,头偏了一下,脸庞泛起细微的红。
“怎么。”池柔柔故意逗他:“今天又乖了。”
他时常无法接受刚面见完情人的她,总是要跟她生气,冷战。但每隔一段时间,他会忽然软化下来,顺从地任她为所欲为。
他的身体是诚实的,池柔柔再了解不过,所以在他抗拒的时候,她总要撩拨他。
池柔柔伏下身,对着他的脸吹了口气,他浓密的睫毛颤了一下。他不喜欢这样轻浮的池柔柔,她所擅长的调情技巧一样是在提醒他,这是从那些男人身上学来的。
如果不满足她,肯定又要由着她折腾一番。
但他现在没有力气陪她折腾。
“好了。”他波澜不惊地说:“开始吧。”
他说对她皮囊没兴趣是假的,只是他的理智提醒他不要真的把自己当成她的玩物,她要羞辱他,他总不能再送上去由着她羞辱。
池柔柔高兴了,她先是亲了他一阵,她喜欢他的嘴唇,唇形上薄下厚,很是诱人好看。池柔柔只是亲他都很满足。
往日冷漠清高的男人,偶尔的温顺与配合更是可遇不可求,她所有的困意都消失了,越发精神起来。
“你知道吗。”池柔柔想起今天的池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擦过他线条流畅的肩膀,道:“你要是跟池耀一样,愿意勾引我,也许我早就跟他们断了。”
药效过去,他无法控制自己被猝然攫紧的心脏,一瞬间开启的唇瓣穿入空气,他攥了一下身下的被单,眼中水光更盛了一些。
他笑了一下,虚弱地偏开头去。
看吧,自取其辱。
就算他配合她,也还是不能让她满意。
池柔柔又贴过来看他,歪头道:“康时,你为什么不肯服从我,你要是愿意按我想要的去做,我们的婚姻一定很美满幸福。”
他的身体颤抖起来,嘴唇抿了又开,道:“从我身上下去。”
“你看。”她说:“没说几句,你又要跟我闹脾气,我只是在告诉你我们的婚姻其实还有挽救的余地,只要你听话一点……我也会听话的。”
“下去。”他已经无法克制自己颤抖的嗓音,他看向池柔柔,睫毛湿润了起来,所有的红润都已经从脸上褪去,他说:“下去,池柔柔……别再碰我。”
池柔柔依旧压在他身上,她观察着他苍白的脸,颤抖的睫毛,还有眼睛里越来越亮的光,那抹光是光线折射的,他紧抿着唇,直到那光被水珠包裹着,滑过眼角。
他狼狈地躲开她的视线,用尽力气撑起身体想要把她推下去,池柔柔忽然再次吻住了他。
她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他的上半身,促使他跌回去。
枕上留下两片湿痕。
灯被关上了,窗帘紧闭的室内,呼吸从急促到平稳。
池柔柔趴在他怀里,双手双脚皆缠了上来。
她并非在故意欺负他,她说的是真话。如果康时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留住她,可他太清高,永远不会为了她变成那样。
她并不想跟他离婚,她还是想要他,可她又明白自己不爱他,她分辨不轻,她想要他的原因是来自于什么,因为他是她最喜欢的玩物吗。
那他乖一点做她的玩物不就好了,她也会变得只有他一个人,一切都会皆大欢喜。
但康时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不愿意。
身边的男人呼吸平静,他好像睡着了。
他终究还是被她欺负哭了,但这稍微让她放心,如果他还会哭,那就不会做下梦里的那种事……他那样死气沉沉波澜不惊的样子,才更让人担忧。
池柔柔睡不着,那个梦让她后怕,她不敢想那意味着什么。
她又缠紧了一点,霸道地,充满占有欲地。她抬眼,看到男人眼角依旧带着红,甚至鼻头也是红的,她又贴上去,咬他的嘴唇,把他嘴巴变得通红。
他被搅扰到,眼眸半睁,询问般看她。
“你还没睡。”池柔柔说:“其实我今天跟池耀什么也没做。”
他压着睫毛,看上去有些困倦,没有搭话。
“你不信我。”
他意识到她又要闹,只得哑着嗓子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池柔柔先是以为他问的是为什么不跟池耀鬼混,接着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下个月他们就要离婚,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她怎么烂,是她的事。
池柔柔分析着他的言下之意,心情不忿,重重在他嘴唇咬了一口。
想是咬疼,他轻哼了一声,眉心鼓起,似无奈又似疲惫地叹了口气。
“因为没有做,所以不想被你误会。”
她居然还在乎他。康时说:“知道了。”
“你是不是不信我。”
他意识到她要没完没了,微微收拢了一下手臂,安抚一般说:“信了。”
她重新钻回他怀里,过了一会儿,又仰起脸看他,轻轻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角。
池柔柔是被烫醒的,她好像抱了一个火炉,睁眼一看,才发现是康时在发烧。
池柔柔打电话请费栎前来扎点滴,同时收拾起来给他拿热毛巾擦了下身,目光落在他手臂上的针孔,有些愣怔。
她给丈夫换了衣服,费栎过来的时候,室内正一片大亮。
“这么晚还打电话让你来,不好意思。”她打了招呼,对方一边换鞋一边问:“怎么突然发烧了。”
“不知道他昨天在江边吹了多久的风,回来半夜就起热了。”
费栎走进门,测了温度,道:“烧的挺严重啊,跟上回的贺宸差不多。”
池柔柔:“……劝你做人。”
他笑了一下,道:“到底是谁要做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池柔柔闷闷的,等他在旁边挂上点滴,给康时扎上,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哥,他最近是不是在打什么药,我看他手臂上有一些针孔。”
因为多了一个新的针孔,她特别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旁边还有几个很淡的,显然注射药物不是第一次了。
“这我怎么知道。”他麻利地做好了一切,道:“这样应该就没事了,我留点药,拔完针等他醒来记得吃,别忘了。”
池柔柔看着丈夫的脸,转身送对方出门,费栎随口道:“听说他最近不在华英做了,是还要回医院吗?”
“还不知道他什么打算,我没问过。”
他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上了几分谴责:“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池柔柔皱着眉,道:“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他又不是什么都跟我说。”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从医院辞职吗。”
她茫然:“不是因为我爸说希望他能来华英帮我,顺便看着我吗。”
费栎摇了摇头,他拉开门出去,池柔柔追出去,道:“怎么了啊。”
那本书都已经结局,难不成还有什么剧情是她不知道的?可如果是康时觉醒之后的剧情,费栎应该不会知道才是。
“你真就一点都不知道。”
池柔柔道:“他不跟我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她看着平静,心里却已经有些焦急,电梯正缓缓上来,费栎叹了口气,道:“他辞掉医院的工作是因为他已经不能再继续工作了。”
电梯带着费栎下去了。
池柔柔走回卧室,抬头看了一眼注射液,又看了一眼沉睡的丈夫。
他睡的很平静,呼吸也很轻,睡颜没有任何波动。
“精神科医生如果自己精神都出了严重问题,还怎么帮病人解决问题。”
池柔柔想,他出了什么问题。是他发现这个世界变得不对劲吗,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他人应该不会记得,毕竟她都不记得这些事。
那就只能是在剧情里出了问题。
真实的他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部分精神治疗药物是需要注射的,也许他手臂上的针孔跟这些有关。”
……但如果真正的他没有问题,那么她就不会在剧情结束之后看到那些针孔了。
“你应该知道……算了你肯定不知道,他要定期穿过半个城市去看心理医生,因为那边没有人认识他,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她当然不知道这些事,她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除了工作还要去忙着约会情人,哪有时间关注他,至于最近一段时间,她让他从华英辞职,他的时间也自由了很多,完全可以在她工作的时候去。
所以她依旧不知道。
她望着一点一点落下的点滴。
那天她将从作者的药瓶上抄下来的纸条递给他,他是什么表情来着。
他只是接过去看了一眼:“你从哪里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