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却从伞下躲开,他拧着眉往外走,池柔柔便小跑着跟上,细跟当当地响在耳边,他忍无可忍,回头的时候语气有几分难耐:“你不要再跟着我。”
她不明白:“为什么。”
“我已经说了,我不喜欢你,你跟着我也没有用,你一个女孩子,这样跟着我会被人说的。”
池柔柔没有那样牛皮糖一样的追过人,那段时间学校里面一直在盛传这件事,说a大女神公然倒贴反被嫌弃,话多多少少有些难听。
池柔柔却没有在意,她坦然说:“嘴长他们身上,就让他们去说好了,反正我喜欢你是真的,追你也是真的。”
“你……”他想说什么,又吞下去,拧着眉继续向前,池柔柔便继续给他撑着伞,他躲了几次,又对她说:“我不怕晒,你不用管我。”
“我怕你晒伤了脸。”池柔柔很真诚,这么好的一张脸,晒伤了挺可惜的。
他拿她毫无办法,如此这般又过了几日,池柔柔每天都跑来给他撑伞,这天,他终于没忍住:“你能不能以后别穿高跟鞋。”
池柔柔很喜欢穿高跟鞋,她有很多漂亮的鞋子,一天一双,毫无疑问她穿着那鞋子很漂亮,但他听着那声音却总是觉得吵。
翌日,池柔柔再来的时候,果然就换了一双平底鞋。
但这样一来,她的手臂就要举的更高。
那天的她撑伞尤为艰难,手一会儿换一次,显然是酸得不行,康时没有管她,他想让她知难而退。
但池柔柔一直把他送到了课堂,然后笑眯眯地跟他告别,没有叫一句苦。
她连续穿了三天不喜欢穿的平底鞋来送他上课。
第三天刚出宿舍,康时就夺过了她手里的遮阳伞,池柔柔愕然看他,康时举着伞撑在两人头顶,目不斜视地边走边说:“明天下雨,不用遮阳了。”
池柔柔立刻说:“那我给你带雨伞。”
康时呼出一口气,觉得有必要再跟她说清楚一些,他停下了脚步,直视面前的女生:“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女生,我也永远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生,我希望你不要再白费力气,我今天接过伞,不是因为照顾你,而是因为我受够了被人指指点点,你明白吗?”
池柔柔问:“我是什么样的女生。”
康时并不想把话说的太重,但他真的不希望池柔柔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池柔柔的确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我不喜欢轻浮的女生。”他顿了顿,说:“男生也一样,我不喜欢轻浮的人,我知道你跟秦尤分手是因为什么,你在跟他恋爱的时候做出了不太妥当的事情……也许你认为没什么,但我跟他想的没有区别,我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女朋友做出那样的事情,所以你不要觉得我跟别的男生有什么不同。”
池柔柔很坦然很无辜地说:“如果我是因为没那么喜欢他呢。”
“如果你不把自己曾经交往的男朋友当回事,我也不会是特殊的那个。”他语气堪称温和:“所以,不要再继续了,去找其他人,愿意陪你玩的人。”
“如果我不是在玩呢。”她的表情柔软无害,甚至有些可怜:“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怎么能判断你是不是在玩呢。”康时说:“在自己的前男友面前亲别的男人,这可不是普通女生能做得出来的。”
“因为你好看啊。”池柔柔背着手,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我喜欢你,就想亲你……其实我现在也想,但我一直没有强迫你,我希望你可以真的接受我。”
她看上去那么真诚,他几乎就要信了。
康时别开了脸,继续向前走,只有这样,他才能把话说的更难听:“我实话说吧,很抱歉我这样说可能会伤害到你,但我不想跟不检点的人扯在一起,你在我眼中就是这样的人。”
这话依旧没有让池柔柔伤心或者退缩,她依然跟在他身边,因为男人比她高腿比她长,她每一个步子都迈得很大,这样才能勉强跟他保持平行:“或者你对我有误会呢,为什么不试着自己来了解我,而是要向别人打听我呢。”
他到了地方,把伞还给了她,“我没有打听你,我对你也一点都不好奇,及时止损吧,池柔柔。”
他再一次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池柔柔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平底鞋。
她以为康时会接受愿意改变的她,但事实证明他不接受就是不接受。
她弯下腰,把鞋子脱下来,赤着脚丢到了垃圾桶里。
她真不该因为一个男人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
赤脚踩在被晒得滚烫的地面,没走几步,就有一个人出现在了她面前。
贺宸问她:“鞋呢。”
“不喜欢,扔掉了。”
“再去买。”
“嗯。”
贺宸把她背起来,池柔柔继续撑着伞,垂着睫毛说:“他说我不检点。”
“没有这回事。”
“他说的对。”池柔柔单手勾着他的脖子,耷拉着睫毛说:“但用他不喜欢的样子得到他,这才有意思,对吧?”
贺宸沉默了一下,道:“为什么非得是他呢。”
“谁知道呢。”池柔柔毫无同理心地说:“也许他倒霉吧。”
卧室门被敲响,池柔柔回过神。
她没有在那些字里行间找到她以为的爱。
她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康时当一回事,如今她以为的,自我感动的爱,也不过只是虚假的。
她从床上撑起身子,走去卫生间洗漱。
蔫头耷脑地在餐桌前坐下。
她有些失落,还有些难过。
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她以为自己至少还有一些人性的。
她忽然想知道作者的创作意图,为什么要把她设定成这样的人,一个毫无底线的人渣,她居然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丈夫。
她夹起小油条咬了一口,然后喝了一口豆浆。
“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池柔柔恍惚:“啊?”
康时眉心一跳:“关于离婚的事。”难道她连这个都忘了?
“哦。”池柔柔回神,不甚在意道:“算数。”
康时放下心,又看了她一眼,道:“没睡好?”
也许那股力量这次来的晚了,她昨天真的被他吓到了。康时问她:“昨晚,阳台……你还记得吗?”
池柔柔又咬了一口油条,道:“什么阳台。”
“……没什么。”康时垂眸,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池柔柔一直把早餐吃完,才重新看他。
“你真的会听我的话吗。”
“如果你能履行诺言的话。”
对于他来说,走出目前的怪圈比什么都重要,一个月的情人?他这些年做的可不比情人容易。
不冷脸不生气不挖苦,这本就是他在那个框架内做的事情。
离婚之后,他就没有理由再做隐忍宽容的完美丈夫,那么也不存在脱离框架的作为,说不定他再次向池柔柔说明一切,她会全部记得。
也许他可以帮助她也脱离掌控。
让她去做自己。她应该会是个好女人的。
池柔柔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餐,拿起餐纸擦了擦嘴,然后走回主卫冲牙。
做完这一切,康时也收拾好了,他站在门口,池柔柔把自己的冲牙器放好,然后走出来,给他让出位置。
她走进衣帽间,把自己上班穿的职业装取出来放在床上,随手将两肩的吊带拉下,睡裙直接滑落到脚下。
康时几步跨过去给她拉上了窗帘,打开灯后,他脸色微沉。
这个女人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对面有人看她。
手臂穿过衣带,池柔柔套上内衣,道:“帮我一下。”
他沉默地走过来,女人的长发被她单手抓起,浓密而乌黑地垂在一边肩膀,她背部的蝴蝶骨漂亮地舒展着,衣扣张在两侧,被男人的手指拉住,仔细扣好。
他并非是第一次帮她做这种事,其他的男人也许一样这样做过。
他的手在放下去,目光落在她柔韧的腰上。那腰不盈一握,一样不止他一个人碰过。
他偏开头,转身走入衣帽间。这里塞满了池柔柔的衣服,鞋子占据了一面墙,全部都是高跟鞋,她很喜欢,而他的衣柜只占地不到一平方的小角落。
他取出西装,拿出去的时候,女人已经穿戴整齐。
她擦了很淡的口红,吹弹可破的皮肤上了一层薄粉,不是出席晚宴的精致,却是落落大方的干练。
这是工作日的妻子,褪去那一层温柔与深情,她变得疏远而不可亲近。
她拿起了工作用的手机,开机的一瞬间,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在外面等你。”她留下一句,身影消失在卧室。
“池总。”秘书已经定点来接,一见她上车就把文件递过来:“这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
池柔柔不是工作狂,她不差钱,很享受劳逸结合。华英成长到如今也已经不是看人眼色的小公司,她便拿定主意,工作只在工作日处理,除非特急的事情,周末的时间一定要是自由安排的。
这样任性的工作时间,放在其他人身上根本不可能,很多合作案都得告吹。
但池柔柔是个美人,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而且跟她做生意基本都是血赚,商场那些比她厉害的男人都已经到了懂得欣赏的年纪,而那些不如她的则都不需要放在眼里。
于是池柔柔就这样任性地生存了下来,还生存的很好。
这就导致她周一的时候总是很忙。
康时上车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视频通话,秘书贴心地把属于他的文件也拿过来:“这些,是要您签字的。”
他刚来华英一年,大学也并非相关,故而处理事情较为谨慎。其实池定华无论如何都要让他辞职来华英的目的也很明确,他并不在乎康时能赚多少钱,他希望康时这个丈夫能够管一管池柔柔,或者适当的帮助她一下,让她不至于被人欺负。
他显然想多了,池柔柔这种狼心狗肺,她不欺负别人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欺负她的可没几个有好下场。
池柔柔一整天都在处理工作,几乎没有跟他说话的机会,他看不透她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那一个月她准备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厌恶这样被掌控的感觉,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她就像女帝一样把所有人抓在手掌心里,他们只能可怜兮兮地等待她偶尔施舍般的临幸。
池柔柔晚上的时间也被排满了,要去赴宴,往日池定华是要康时陪她一起的,但今天池柔柔拒绝了他的陪同,她还记得自己的承诺:“这一个月你不用为我挡酒。”
她想起他的胃就是这样坏掉的,其实她一个人反而不太会被劝酒,她不爽的时候,趴下去的只会去灌她的人。但康时就不一样了,那些酒桌文化他根本不懂,他也不会。
他真应该好好呆在医院做他的医生。
秘书下了车,康时摇下车窗,嘱咐她:“别喝太多。”
池柔柔停下脚步,她看了康时一眼,忽然想到什么,把一个纸条递了过来:“这是什么药。”
她记下了作者房间药瓶上的文字,康时应该会认识。
对方接过去看了一眼,道:“你在哪里见到的。”
“我一个朋友,好像在吃这个。”
康时微感意外,他印象中池柔柔的朋友都活的很潇洒,没想到还有生这种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