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蒋伟离去,蒋书红离开办公桌想要去追,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摇着脑袋叹了口气,缓缓坐到了一侧的沙发上。
我不知道戳破这些真相对他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也不知道蒋伟这个领养的孩子在他心中到底占了何种分量。蒋书红看起来十分沮丧,双手在脸上蹭了又蹭,嗓音都变得有些沙哑:“你先回去吧,中午把怀春和孩子们送到我办公室。给我点时间,等我缓一缓,会把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我点点头,应声道:“蒋大叔,我也是被逼无奈,不管我们以后是敌是友,事情将要如何发展。我忠心的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中午我会让卫庄把她们送回来,看起来周怀春知道的还没有我多。许久没见,好好陪陪她们,不该知道的事情就瞒到最后,别让她们承受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至于蒋伟那边不用担心,我会找他谈一谈,不敢保证的太多,至少他的生命安全不会有问题。”
从蒋书红办公室出来,我顺着来路在政府二楼下到了一层,刚出楼梯就看到一楼的办公桌被掀翻了三个,各种资料散落的到处都是,地面上一片狼藉,几个人正蹲在地上黑着脸收拾。
转头看了看附近办公桌上的一个男子,我低声问道:“哥们,这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连桌子都掀了。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到政府大楼里来捣乱?”
那男子撇了撇嘴,随即微微叹了口气:“还能是谁,蒋副市长家的公子呗,估计这爷俩又吵架了。好好一个政府大楼都快变成他们自己家的了,说砸东西就砸东西。除了正牌市长,估计没人敢去找蒋副市长的麻烦。没办法,谁让人家牛逼呢,像我们这些个没本事,还是默默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我笑了笑,绕过地上的狼藉走了出去,出了政府大楼没过多远就看到前方的花坛上坐了个人影,看模样正是蒋伟本人。他半蹲在花坛的边上,左右两只手掐着五根香烟,就好像吸毒一样拼了命的抽,抽完吐了接着再抽。身底下全都是长短不一的烟头和烟灰。他仿佛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到了抽烟上,烟雾呛的自己不断咳嗽还是不停的往嘴里塞着烟头。
我走过去把自己身上的香烟摸出来递了过去,他抬头看了一眼,接过香烟一下子抽出来三根,塞进嘴里就要点燃。我把打火机抢过来,顺手拿了根烟,蹲在他身边给自己点上:“我这烟可贵,一根比你那一盒都值钱,做人得懂得享受,至少得一根根抽。怎么,心里不舒服,又怀念起当初吸毒的感觉了?”
蒋伟抬抬头,随即又垂了下去:“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吸过毒……刚才在办公室里,我爸说的……都是真的?”
我点点头:“是真的,而且你来的晚了点,如果再早十分钟,或许还能看到自己的‘表弟表妹’以及‘干妈’。”
狠狠将烟头扔在地上,蒋伟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说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说自己一个人多么多么不容易。从小到大,跟我讲了那么多有关我妈的事情,讲了那么多他和我妈年轻的事情。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骗人,这个骗子!蒋书红就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我默默的吸着烟,一口一口的吐着,等蒋伟说完了骂够了,将抽过的烟屁股扔在地上,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话:“骗人是门艺术,骗的不好让人厌恶,骗的高端让人欢喜。蒋书红能骗你十几年,或许,他也能骗你一辈子。抽完这盒烟,回去找他聊聊,肯定还有你不了解的事情。”
说完我把剩下的香烟都塞给他,起身离开,回去的路上给卫庄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临近中午的时候把周怀春母子三人送到蒋书红那里。蒋书红的为人我知道,也理解他话语之中所包含的无奈,所以这次我选择相信他,我相信,既然他亲口答应了,过不了多久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果不其然,下午蒋书红就给我打了电话,只说了一句:“一个人,来家里找我。”
我当即开着车去蒋书红家里,一进门只见周怀春母子三人以及蒋书红和蒋伟都在,这不算一家人的一家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到我来了,蒋书红让其他人各自去收拾东西,带着我走进书房关好了房门。
我知道蒋书红肯定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决定,正准备听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谁知道他却脸色一变厉声喝道:“马尚飞,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的产业被查封,我已经在调查沟通。三刀会的事情刑侦大队也一直在调查,你如果再这样胡作非为,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我听的一愣,没想到这老爷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张了张嘴吧还没等说话就又被蒋书红打断:“还有门外的女人和孩子,从哪找来的你给我送回哪去,否则我把情况反映到警厅告你个贩卖人口!”
说完他抬手指了指书房办公桌上的一个花盆,对我使了个眼色。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蒋书红变脸变的快,而是他从进到书房就开始演戏,一边演戏一边暗中示意我那个花盆有问题。
我凑过去伸手摸了摸,立刻在花盆边缘的凹槽里发现了一个椭圆形的小装置,俯下身子仔细一瞧,那东西紧贴在盆壁上,竟然是个袖珍的窃听器!
抬眼跟蒋书红对视,他指了指花盆,又指了指地面。我点点头,声音也瞬间冷了下来:“蒋大叔,我说你今天怎么把我叫到家里来了,原来是想给我个机会。既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明摆着告诉你,别看你是江城的副市长,逼急了我现在就能弄死你!你趁早把我的人都放出来,有关三刀会我也用不找你来帮忙调查!”
话毕我愤愤挥手,直接将花盆推翻在了地上,随着啪的一声花盆摔的四分五裂,那个窃听器也散落在一旁,我往前走了几步,顺势将其踩了个稀碎。
看到窃听器已经变成一堆碎渣,蒋书红的脸色顿时变了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看我平时来来去去,其实每一个三刀会成员都处在组织的秘密监视之中。我所住的这栋房子里就有若干的窃听器和隐藏摄像头,不止家里,在单位,甚至在我的自行车上都有对应装置。
说来也巧,我办公室的装置昨天小伟跟我吵架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否则你今天那么一闹,事情暴露,咱们俩全都得下了浑水。
我想了整整一中午,想通了,也想明白了。我为组织工作了十余年,现在也该为妻儿们想想了。
其实关于我这个人,你有太多太多的不了解,而我参与的和我所知道的也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曾经的东三环黑市就是由我在暗中维护,我知道你们在缅甸发生的事情,知道你们去找过三刀会老成员郝中华等等!
其实郝中华已经把大部分情况都讲了出来,那个关于李建军的故事是真实发生的,发生在哪个城市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建军的做法直接催生了三刀会的组成。
而三刀会组织的最早创始人就是当初地位最高,被李建军彻底灭门仅剩一人的曹书记,这个人的全名叫做曹海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