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第四天的早操上,我在广场里第一次遇到了项叔。在这之前我几乎没跟项叔见过面,不过我在卫庄的电脑里看过他的资料和照片。所以我能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
项叔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年轻,别看已经是个垂暮老人,可是身体保养的跟个中年人一样,慢跑三圈下来脸不红心不跳,最开始我还以为认错人了,盯着看了许久才彻底确认下来。
项叔也看了我几眼,那种眼神十分奇怪,说犀利不算犀利,说阴险不算阴险,用狡黠来形容更加恰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认出了我,避开目光跟张老幺等人去了食堂。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失去了时间观念,总感觉自己像一台机器,每天重复着固定的步骤。起初我还好奇其他人为什么都是那副萎靡不振,垂头丧气的状态,直到现在我自己也变成了这番模样,才彻底明白过来。
时间长了,尤其是在晚上,那种孤独和憋闷始终徘徊在胸口难以散去。张老幺和雷子一直很照顾我,看起来似乎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己人,雷子也一口一个小二哥的喊着我。我始终没告诉他们我的真实来历,因为我心里清楚,张老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虽然表面看起来对我很好,实则该防备的还是防备着,有些不该说的话仍旧会背着我偷偷交流。
对于张老幺的话我也是半信半疑,不过有一句是深信不疑的,那就是在这种地方不要相信任何人,当面是好朋友,背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捅你一刀!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七月一日那天,监狱长给犯人放了半天的假期,举办了一个小型的联欢会,庆祝建党节。所有人一起拉花搞卫生,一起活面包饺子,气氛弄的挺融洽,不过疲惫的神情依然挂在脸上。
说是放假,其实忙活一下午感觉比做工还要累,唯一比较好的就是晚上能吃一顿饺子,这对于所有犯人来说都是天堂级别的食物。另外在我们一号监舍还有件喜事,那就是同舍的李明刑满出狱了。
李明就是我刚来到一号监舍,第一个跟我说话的那个干瘦的中年男子,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不过因为有个亲戚在政府里当官,所以整天牛哄哄的成为了村里一霸。不是抢别人家的地就是祸害人家的小姑娘,虽然每次事情都不大,却闹的整个村子人心惶惶。
后来村民们实在受不了了,联名一直诉状直接告到了政府,其中也提及了他那个当官的亲戚。事情闹大了,李明那个亲戚也没办法再保他,再继续袒护恐怕连自己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于是便公事公办,将李明判刑送进了监狱,不过明面上送进来了,背地里也少不了活动。
其实李明还应该有六个月的服刑期才能出去,现在却因为表现良好,用行为分抵扣了半年刑期,所以提早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