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严恩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表情，只不过这个表情是他在和沈萱恋爱以前，作为沈萱的上司时，沈萱经常见到的。那就是面无表情，准确地说，严恩的脸上除了没有表情之外，还带着一股天然的戾气，让人看后有一种自然臣服的恐怖感。

严恩见沈萱没有继续往下问，便接着她的话，终于开了口：“你全都知道了是吗？”

沈萱没有逃避，坦白而干脆地答道：“是。”

严恩的声音里，听着有一丝冷酷：“那你现在来到我面前，说这些话，是想做什么呢？”

沈萱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冷冷地望着严恩，故作镇定地说：“我只是想亲眼看看我沈萱第一次喜欢的男人，有多么的恶劣。他是不是在这个时候，还会面不改色地想要继续说谎，把我骗得团团转。我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有多蠢，借此来说服自己放下，对你彻底的死心。”

严恩在沈萱话音落毕后，突然冷笑一声：“别想那么多了，人是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更加无法做出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以外的事。你还会回来这里，就说明你放不下我。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自虐地非要从我口中得知真相呢？”

“你要的真相，我不是很早以前就给你了吗？”严恩理直气壮地反问她，“你好奇心重，被某些有心之人驱使，又找到了这样的真相。你现在来到这里无论是想听我解释还是质问我，我觉得都是完全没必要的。”

不等严恩说完，沈萱便在他的这段话语和阴阳怪气的语调中，捕捉到了重点：“有心之人？你说谁？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说得那些不是你做的，沈宜的视频不是你给的，授意发布的？”

严恩自动过滤掉后面的两个疑问，直接回答了沈萱的第一个疑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帮你找到那个博主，又带你去见曲双双，建议你去找林雯的人，是纪源没错吧？”

“……”沈萱在怔愣了一下之后，立刻带着愤怒冲着严恩反驳道，“就算是纪源参与帮忙我找到这个真相的，也改变不了你做下这些恶事的事实。”

沈萱不想再跟严恩废话，她问出了她此行回来的最关注的一个方面的问题，一个可以让她斩断一切，下定决心与严恩一刀两断的问题。

沈萱：“你以前是追过我姐姐沈宜吧？”

严恩没有说话。

沈萱冷冷道：“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沈萱的声音因为紧张和难过，已经变得有些颤抖。她接着问出了她最最关心，也是最最不能忍受的一个问题，“所以就因为我姐姐拒绝了你，你伤了你大少爷的自尊心，激起了你的征服欲。你就在此后用你的身份，不断地逼迫她，甚至让她无法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就逼得我姐姐患上抑郁症，最后又用一个虚假的视频，逼她走上了绝路！”

严恩无法直视沈萱那双望向他的充满愤怒又噙着泪的鲜亮眼神，他在沈萱的注视下，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良久，他才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红着眼眶，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我不是有意的。”

严恩的这个默认式的回答，让沈萱一时怔了神。她倒是没想到严恩会这样坦率地承认，以至于这会儿他的坦白，让她有些乱了手脚。

“对不起……”严恩在继续努力，愧疚地向沈萱道着歉。

但他伸向沈萱的手，再一次被沈萱甩开，无情地推到了一旁。

沈萱眼里噙着泪花，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但语气里带的最多的是愤怒：“这是道歉就能解决的容易事吗？如果道歉有用的话，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假模假样地把‘娱乐圈纪检委’送去警局？”

“萱萱，你听我说！”尽管严恩知道此刻她不可能顺利地亲近沈萱，但他还是想要尽量离得他近一点，表现他的诚意。他有些无奈地对沈萱焦急道，“如果去警局获刑能赎罪的话，我早就去了。但且不说我这种情况，警局不会管，法院不会判。就算是我自首，人家也会将我扫地出门。”

“那你为什么还要送博主去？”沈萱不满地反驳严恩，觉得他分明是在唬她，“还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他会判处6—12个月的有期徒刑。”

“因为就他的情况而言，确实构成了犯罪，他是造谣视频的发布者。未经过沈宜本人的允许，发布了与她相关的视频。如果视频是真的，那么他就是侵犯了沈宜的肖像权；如果视频是假的，他就是擅自传播不实内容，又超过一定量的转发，引来了恶劣的影响，所以才构成判刑。”

严恩说得好似振振有词：“而我，在这里充其量也只是个提供者。就算那个博主真的去警局自首，他也不可能供出我。他收了我的钱，将里面的内情告诉给你知道，已经是违背合约精神，我随时可以告他了。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些我也就算了。尽管你觉得我可能对你姐姐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可事实上，我也只是做了一些被你称之为逼迫的事情……”

沈萱听不下去了，收起眼泪，冲着严恩喝止道：“严恩！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姐姐是咎由自取，自己想不开。她的死，都是她自己作的，是吗？我以前怎么从没发现，你是这么无耻的人？！”

“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你忽略的事实。沈宜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你别激动！”严恩尽力哄着沈萱道，“事情发生之后，我也一度很内疚……”

“所以，你才会在沈宜葬礼的最后独自留下，在她的墓碑前忏悔？”不等严恩说完，沈萱便抢断他，将心中所有顺理成章的猜测一口气吐出，“所以，你才会给我留下你的名片，在我来星灿面试的时候，让我走了你的后门，顺利留在了星灿？”

“所以，你在每次我遇到工作困难的时候，都会及时地出现帮助我？所以，你才会答应我的告白和我在一起？”沈萱含着眼泪看向严恩质问道，“所以，你和我在一起，是出于对沈宜的愧疚，还是把我当作她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