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萱听到电话里，纪源的秘书说出“刘芸女士”的瞬间，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

紧接着，他听到纪源的声音有点悠远，对着他的秘书说道：“叫她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咔嚓！”一声关门声后，听筒里再次传来纪源清晰的声音：“现在看来，我们没有时间了。”

沈萱握着手机，不死心地确认道：“我妈去找你了吗？”

“应该是。”叫这个名的，还自称是他亲戚的，除了是沈萱的母亲，还能有谁。纪源没有把心里的潜台词告诉沈萱，只是镇定地对她说，“我先帮你应付一下，趁着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怎么办。”

“不了。”沈萱斩钉截铁地说，“我这就去你公司，你让我妈在你办公室等我。跟她说，我会亲自过去向她解释清楚。”

纪源停顿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你……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对。”这一次，沈萱的声音听上去比刚才更坚定了，“已经到这个份上，再拖也没有意义了。”

她早就知道，纪源能帮她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辈子。这件事情，早晚要穿帮。冷静下来一想，她也不能一直麻烦纪源。

“好吧。”纪源不放心地答应道，然后跟她说，“那我派司机过去接你吧！”

“好。”沈萱没有推辞，这会儿不好打车。她担心她那个急性子的妈，迟迟看不到她，会把纪源公司的房顶给掀了。

沈萱简单地洗漱完毕，套上衣服，走到酒店楼下的时候，纪源的司机已经等在那里了。车上，她给她妈发了一条微信，把刚才对纪源说的话，又向她妈重复了一遍。她明确告诉她妈，她会给她一个交代的，让她不要为难纪源。

20分钟后，沈萱在纪源公司前台的指引下，来到了接待室。一走进去，她便看见她怒发冲冠的母亲大人。

她看到她的母上大人坐在接待室的长沙发上，纪源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眼神警戒地看着她的母亲，神色战战兢兢的，又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架势，好像随时预防着她们剑拔弩张的母女俩会打起来。或是长沙发上的那位老佛爷会突然拍案而起，冲到她那不听话的女儿面前，重新教她怎么做人。

沈萱看着架势，也能想象到她妈刚才有多愤怒，才会让纪源现在这么战战兢兢的。她也没敢落座，直接站在刘芸的面前，先发出了诚挚的道歉：“妈，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呀？”刘芸扬起下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沈萱，“是对不起我辛苦供你去国外读书，还是对不起我一直把我骗得团团转？”

沈萱：“……”

刘芸的话句句带刺，又都谴责到点上，沈萱不敢吭声。根据她多年跟母亲斗争的经验，沉默乖巧地聆听教诲和斥责，是最快平息母亲怒火和结束批斗的方式。

但是这次，刘芸的气势，显而易见没有那么容易让她蒙混过关。

她终于步入主题，说出了今天的来意：“我早上去市场买菜，走这一路，至少有五个邻居跑来恭喜我，说我女儿有出息了，上电视了。我还一头雾水，你上电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怎么都不知道？”

沈萱假惺惺地想要作答，支支吾吾道：“这个……”

不等她再说出第三个字，刘芸便强势地抢断道：“还是我拜托邻居家的孩子，帮我上网搜索你的消息，我才知道你居然上了《梦想的新装》，担任了明星的设计师。当时我还想着这样的好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后来再一想，才觉得不对，你不是告诉我你在小源的公司工作吗？我一到他们公司前台打听，果然没有你这个人。你说让我在这等你，你会给我好好解释清楚。现在我在这里了，你也来了，你说吧，我听着。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沈萱脑袋飞速运转着，这会儿，到底该如何向她母亲解释。随便说个理由，恐怕无法搪塞住盛怒之下的母亲。但若真的全部坦白，她又担心她的母亲会承受不了，甚至会引发更大的反弹。

来这之前，她本来是想好全盘托出，全部坦白的。但现在见到母亲之后，这种念头变得越来越弱。她不知道自己在不引起母亲态度和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如何才能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纪源看到迟疑的沈萱，大概也猜到了她的顾虑。在沈萱沉默的时候，他站出来，把茶杯递到刘芸手上，试图平复她的情绪说：“阿姨，您别着急，先喝点水。”

纪源这个发言，成功地将矛头从沈萱身上吸引开，转到了他身上。刘芸的语气比说沈萱时稍微和缓了些，但声音里还是带着怒斥的态度，“小源，你也是的。她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你还帮着她一起瞒着我，她就是这样被你惯着，才无法无天的。”

“是是是，阿姨。”纪源态度很好地认栽道，“这事赖我。不过，我觉得现在沈萱这样也很好。她做着她喜欢的设计工作，现在也很有成就。相信您看到节目预告也能看到，她设计的服装拍出了《梦想的新装》本季以来的最高价。那个节目云集了众多优秀的设计师，萱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是真的厉害。”

纪源懂得如何讨巧刘芸，故意在最后把话题转到了沈萱优秀的专业能力上。果然，这会儿，沈萱注意到她妈的脸色，在纪源的这段话过后，温和了不少。

刘芸再次抬头望向自家女儿，审问一般的语气问沈萱：“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