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光正在去年那间废弃的更衣室里对镜坐着,心不在焉地练习晚上上台以后要说的内容。
沈栀听了陆璟之的安排,至今都没有告诉他完整的计划是什么,除了从他手里要来了救助站的全部资料,就是告诉他这项公益活动会在今晚一中的元旦晚会上由余湘发起,所以卜光到现在还只以为这仅仅是一次校园内部小范围的募捐而已。
刚从酒店接他过来的路上,他就是这副紧张里带点忧心忡忡地模样,心事都写在了脸上,好几次沈栀感觉他话都到嘴边上,但他却始终都没问出口,直到这会儿一扭头见俩人悄无声息地进来了,他先强笑着打了声招呼,接着顿了几秒,终于忍不住,还是委婉开了口,“你们学校是每年都会在校联欢晚会上组织这种募捐吗?”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对陆璟之给他画的那一张大饼究竟能实现多少产生了怀疑。
换个角度想想也是。
一场校内募捐,即便一中人再多、再慷慨,至多也不过几万块钱,再多点,或许能有大几万也说不定,但这和长久的支撑下去跟本沾不上边,沈栀大概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等了几天都没看到他们这帮未成年展露出哪怕一点能实现承诺的资质,难免怀疑。也明白他迟迟没问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毕竟有几万也总比没有好,至少流浪站也能多撑一段时间
她大概能摸清陆璟之的路数,虽然不够百分百确定,但他这么做,总有他绝对合理的缘由。
果然,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陆璟之依然没有跟他和盘托出,反而淡淡嗯了声,“每年都有,但往年都是对人,像是对贫困山区助学捐赠或者希望小学之类的。”
卜光状态本就不算太好,听他说完脸色难看得更明显,几乎已经确认陆璟之先前给出的条件是在忽悠他,愿望彻底落空,他苦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心如死灰又两眼无神地继续背诵手上的演讲内容了。
从更衣间出来,两人从后门出去找了个背风地方说话。
沈栀看着陆璟之一脸无波无澜的平静,对他路数里了解得不够确定的那部分豁然贯通,“你是故意想让他状态不好的对不对?”
一中虽说是年年有对贫困兄弟校的捐助跟对希望小学的建设支持,但鲜少会搬到晚会互动这个台面上来。因为学校从多少年前开始就年年做这些,流程完备得很,每年教育局任务下发,从筹备开始到捐助结束,整件事悄无声息地进行下来连三天都不用,还不占正经时候,光是一个大课间就足够了,除非当年的元旦晚会中场环节实在来不及安排任何活动,才会拿这类事情来救场往上搬一搬。
所以根本就不是陆璟之说的那样年年办,他这么告诉卜光,除了让他觉得“连人都帮不过来哪有更多余力帮动物”从而对这次募捐更加灰心丧气不抱希望以外,别的什么用处都没有。
陆璟之见她看透,也不装高深卖关子,“对,毕竟——”
“毕竟让他信心十足准备充分的上场激昂演讲,远不如让他对今晚所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越是没有提前演练过的真实情绪表达越能撼动人心。”沈栀接过他的话,“所以你给他的那份讲话稿也是做个样子,本身就难背,加上他这会儿心都凉透了,等上了台估计什么也说不出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对吧?”
陆璟之嘴角一翘,笑了,“可以出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