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突然替她妈妈感到难过。
孙楚的保险箱里有这个东西,多半是沈振安授意让她去做的,沈栀猜测沈振安知道这个结果时大概是觉得很失望的,他会做这个鉴定,就是巴不得她不是他的孩子,他就可以不用遭受半点良心的谴责,光明正大的唾弃她,唾弃她妈。她妈为了沈振安舍得什么都不要,放弃一切众叛亲离地和他在一起,到头来就换了这么一个下场。
她妈为什么会从她舅舅口中那个泼辣可爱的少女变成她印象里永远平静淡薄的女人,明明还年轻,却让人觉得已经老了,老得这样了无生趣的日子每过一天都觉得是煎熬,因为心死了。
沈栀突然庆幸她妈妈走了。
楼下传来汽车驶入的声音。沈栀把鉴定书放进去,从书包里拿出打火机来。
回来的是沈瑶母子三人,沈栀安静地听着她们从车上下来、进门、上楼听着孙楚一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傍晚,“啊——家里进贼了!快点报警!报警!”
沈栀听着孙楚和沈瑶两个人的脚步声上上下下,直到她们两个推开她的房门。
沈栀坐在保险箱上,手里拿着只精巧的小打火机来回抛接,扔上去,接住,再扔,再接,窗帘被涌进的风吹起,像两条招魂的白幡,沈栀的脸在后面若隐若现,她和她们打招呼,“嗨,瑶瑶,楚姨。”
孙楚看着凌乱一片的保险箱,呼吸都凝滞了两秒,然后阻止沈瑶正要去拨报警电话的手,平静道:“先送你弟弟回房间。”
沈栀看着她套着镯子骨肉莹润饱满的手腕,想起看过妈妈的最后一面,她的妈妈躺在那儿,宁静安详得好像只是睡着了,人瘦的只剩最后一把骨头,皮肤紧裹在身体上,手腕比她现在还要细,仿佛碰一下就能折了。
而这个女人,花着沈振安靠她妈才赚来的钱,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戴着她妈妈最喜欢的首饰。她也配!
“把我妈的镯子摘下来。”沈栀声音冷得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我数十下,你摘不下来,我就把你保险箱里的东西一把火点了。”
孙楚还在试图安抚她,“沈栀,从前是我对你太过分了,有什么话我们好——”
“十、九、八、七”沈栀从箱子里掏出一只信封,打着火机,晃动着火苗去颤啊颤地舔舐信封的边缘。
“我摘!我摘!!!”孙楚见势不妙,二话不说把着左手用力往下撸镯子。可是她这些年保养得太好,手臂圆润的很,镯子卡在手上没那么轻易往下脱。沈栀很快就数到了十,她把火机往上一挪,信封瞬间被点燃扔到窗外。
沈栀又从保险箱中拿出一小沓文件,“我现在开始一张一张的烧,你什么时候摘下来了,我什么时候停。”说着拿起一张又点燃。
沈瑶安置好沈睿再一次跑了回来,见状就要跑进沈栀房间,“,你这个有妈生没妈养的婊——”
“你往前一步我就把这一沓全烧了。”沈栀对她展示了下手里的东西,沈瑶大约是刚和孙楚刚参加过宴会回来,身上一袭白色的小礼服裙还没来得及换下去,文静又淑女,沈栀盯住她脖子上搭配的那条珍珠项链,说:“还有你脖子上的这串,也给我摘下来,我有妈生没妈养?你倒是有个婊子养。给我摘。”
“摘啊!给她,她要什么都给她!”孙楚喊得破了音,压根没心思在意沈栀怎么说她,她眼看那一沓要烧下去一半,又恨又急,镯子褪了一半,她用力得左手被箍得又肿又涨,疼得快要没知觉了。
楼下又传来汽车的动静,沈瑶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她恨恨地把项链扯下来,珍珠散落一地,“不是要吗!还你了!”然后飞快地跑下楼去了。
回来的是李婶,沈栀没一会儿就听见楼下飘上来沈瑶的谩骂和李婶的哀叫。
“老不死你拿我家钱还放她进来,多在这干了两年活真当自己是我们家人了啊?我让我妈叫你滚蛋回你破农村去种地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