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去仪妃宫中探病,哀家就不留你了。”太后笑道。
郑秀这时哪里肯走,太后这一手以退为进,玩得漂亮极了。
“姑祖母,我只是觉得那天惊着裘家姑娘了,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想赔偿她点什么。”他说了一半的实话,至于一见那小姑娘就脑子就犯晕的事,实在不敢说。
“你已经赔了几回,还觉得没赔够?”太后缓缓问道,心思却在一个“她”字上头转了又转,那日被惊着的是三个姑娘家吧,秀儿却只说“她”,到底是哪一个?
郑秀完全没想到自己又说漏嘴了,只好道:“前头送的两回,东西都没落到裘家姑娘手上,后来送的桂花,又实是不值钱的东西,怎么都算不上是心意。”
他很认真的解释,也是真心这么想的,否则,今天不会特意跑到花事房挑了两盆菊花,花事房里的花,都是珍品,千金难求一盆,这个值钱,这个才算得上是心意。
小小少年没有经历过多少世事,他并不明白,心意与价值从来就没有直接的关系,心意心意,有心才有意,心若诚,虽鹅毛不觉轻,心不诚,纵有万金也不是那个意思。
当然,这不是郑秀的错,他长在宫中,见多了宫中的礼来礼往,哪一样不是外头难得一见的稀罕东西,稍次一点的都拿不出手,就连太后,听了他的辩解,也是深以为然道:“确实,一些桂花,着实寒碜了。”
她家的秀儿送出去的礼,怎么能是寒碜货,只是这孩子用的法子……实是一言难尽,太后觉得,是该找个人好好教导郑秀一些人情世故了。
“哀家身边的袁嬷嬷,前些时候想要出宫荣养,哀家没应,她无儿无女,出了宫也没个落处,还不如留在哀家身边,眼下哀家有心将她托付给你,一来,她老有所养,二来,你遇着人情上的事情,也有个可以问询的人,再莫像这样没头没脑的,你看如何?”
荣国公府里外一应仆从婢妇,几乎都是太后一手安排的,只是因郑秀幼时有差点被乳娘失手摔死的阴影,因此郑秀稍大之后,身边便不肯用乳嬷嬷服侍,几个大丫环虽然行事老练周到,但到底年轻,在人情世故上,不如嬷嬷经的多,而且郑秀与她们也不亲近,素日里使唤长安长青他们更顺手。这便导致荣国府内院里一直缺个能坐镇的管事嬷嬷,太后早有心给他寻个,只是郑秀不肯松口,加之他府上只他一个正经主子,内院素来无事,有事也直接向外院大管事请示,所以没有管事嬷嬷也不成问题,眼下太后抓到了机会,自然是立刻就做了安排。
郑秀果然迟疑了片刻,没像以前那样一口拒了,一抬眼看到太后殷切关怀的模样,终于道:“孙儿都听姑祖母的。”
郑秀进宫一趟,带走了两盆菊花,一个嬷嬷。太后由衷的欢喜,对裘家那个姑娘便有了几分好奇,能让这个执拗的侄孙改变主意,不是寻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