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慎并不知才见了自己一面,那位洪三夫人就已经打算得那么长远,此时她与裘怫双双坐在角落,虽说随后又陆续进来了几家夫人小姐,使得轩厅中更加热闹,可她们左右并无人凑过来,显得十分冷清。
这自然是有缘由的,初时还是有几个娇女见她们姐妹面生,倒是聊了几句,只是很快就不再理会,原因有二,一是因为申宝娟刻意冷落了她们,而申宝娟会如此,自然是因为苏元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申氏不喜苏氏,苏元芳自然就厌恶裘慎和另两个便宜表妹,刻意要在这场合中给裘慎一个难堪。那些娇娇女们多与申宝娟相熟,见主人冷落,她们自然是向着申宝娟的,便跟着冷落裘慎姐妹了。
第二个原因却在裘慎和裘怫自身,君不见裘怡也一样受冷落,可这个姐儿惯是会讨人喜欢的,场中她年纪最小,容貌生得好,腆着笑脸谁看了都忍不住想捏捏,又是个自来熟,人家不理她,她也能与人说得热闹,都是小女孩儿,多说上几句,总会有一二句回应,你来我往,很快就熟了,便是再想冷落也不行。
裘慎自持身份,旁人不理她,她也不去主动讨好,裘怫是跟着嫡姐有样学样,两姐妹一般的端坐如松,仪态庄重,不像参加聚会,倒像参加祭祀似的,便更没有人肯理会她们了,本来天儿就热,大家出来便是想放松放松的,谁肯端着架子,累不累啊,就算屋里摆了好几个冰盆,又有丫环站在角落里举着长扇造风,也架不住会累得冒汗。
却不知这正是裘慎想要的,身在孝期,本不当出来参加聚会宴饮,只是苏氏被太夫人说动,又兼以为她年纪小,无碍大妨,所以让她来了。只裘慎却是不肯放纵自己违礼的,即使是不得已来了,却也不愿享乐欢笑,因此刻意作出庄重穆然之姿,隐约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裘慎独善己身,却并没有约束两个庶妹与她一般,见裘怡与人言笑无忌,她也不管,裘怫与她有样学样,她也不赞,多一个眼神也不曾给。
裘怫也不以为意,嫡姐的脾气禀性她早就清楚,捧着丫环送上来的酸梅汤,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挺自得其乐。她坐的位置好,正斜对着一面窗,窗口半开透风,顺带就能欣赏到盛开的荷花,有白有粉,沐着日光像是会闪光似的。
还有一艘小舟穿梭在荷叶间,摇橹的是个和尚,船中摆着一张短脚茶案,两个少年对坐品茗,身后各自站着一个清秀小厮撑伞遮阳,很是惬意的模样,然后便见其中一个少年突然伸手折了一枝半开粉莲,那摇橹的和尚有些不满,不知说了什么,那折花的少年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顺风传了过来,正说笑的女孩儿们都愣了一下,胆小的只在心中嘀咕何人这般无礼,胆大的却已经凑到了窗边向外望去,便听一个女孩儿惊呼道:“是那位京中独秀国公爷啊。”
“咦?真的吗?”
呼啦啦一阵动静,在场十个女孩儿中,倒有八个全围到了窗外,伸脖探脑向那边看去。
因小小年纪就封了爵,又深得帝宠,加之生得玉面如敷粉,名中又有个秀字,京中有好事者,便给郑秀起了个雅号,称作独秀国公,意为在京中各名门贵公子中,这位小爷一枝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