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把手收回来,没好气地哼一声:
“我是,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朱慢继续好脾气地笑着,先是对周围的街坊说:
“街坊们都在啊,那正好,咱们就把这事评评理。”
中年妇女一听急了:
“你还,还评什么理,女儿回娘家天经地义……”
朱慢打断她,笑着摇摇手:
“大家听好了,她女儿是我的伙计,在我店已经干了一年多的活儿,手脚勤快,人也老实,是个好姑娘。”
街坊们本来都在窃窃私语,议论这件事,听了朱慢这个开头,已经有不少人直接倒戈到朱慢这边:
“是啊,咱们朱慢什么为人,咱们都知道的,这姑娘可好了,她前几天给我送的饺子还在我家冰箱呢。”
“朱慢说什么,我们听着就是了,这个老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事肯定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
“不就是孩子一晚上没回家吗,谁家孩子不这样,这女人这么着急才有问题!”
听到邻居们的风向已经变得不对,中年妇女发挥了多年的斗争经验,对着朱慢就是一阵声泪俱下的控诉:
“你就会装好人,整条街都是你的地盘,我不想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只想问问你,我女儿是不是在你家!你让她出来!让她出来跟我回家,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给她克扣工资的!”
朱慢轻声道:
“我克扣工资?”
中年妇女咆哮:
“如果不是你克扣工资,我家龙龙昨天问他姐要钱的时候怎么没要到?她姐一向很喜欢龙龙,愿意把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给家里,给龙龙当学费,现在龙龙要交补习班的钱了,他姐怎么就没钱了?这不是刚发过工资没多久吗?”
中年妇女这话一说,看热闹的人就全都明白了,一片哗然。
“哎哟哎哟,原来是个扒在女儿身上吸血的家伙!这人怎么还理直气壮的?”
“女儿多好啊,我要是有个女儿捧在手心疼都来不及,她还这么干,这家女儿真可怜。”
还有相熟的街坊直接问朱慢:
“她家女儿是不是在你那?你可看好了,别让这孩子再被这种妈糟蹋了。“
朱慢点点头:
“谢谢各位的理解,姜妈妈,姜虎确实是在我这里住着,她已经成年了,她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这是她的自由。等她想回家了,自然会回家去,你要是有任何其他疑问,可以直接去叫警察来跟我对质。”
中年妇女气得倒仰,捂着胸口喊着:
“哎哟你气人啊!我有心脏病,你把我气死了可得赔钱啊!我高血压犯了啊,哎哟哎哟我眼睛都气花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啊!”
朱慢并不准备理睬她,反正就算她在门口嚎叫也不会影响生意,这就是预约制的好处。而且这种人嚎叫是需要对手的,没有对手,她也只能灰溜溜自己退场。
黄毛男孩姜龙,看着朱慢回屋的背影,眼神阴毒又狠辣。
他早就不想上学了,还跟着游戏厅老板搭上了一些小混混,性情十分喜怒无常。
昨天过来,他就看朱慢不顺眼。长得那么漂亮的女人,还一个人开个饭店,还混得不错,怎么行呢?
女人就该跟着男人混才对,小小年纪的姜龙自认为自己已经领悟了整个世界的真理,非常中二,觉得朱慢这种颠覆他认知的女人十分讨厌。
所以他藏在他母亲身后,眼看朱慢转过身去,突然暴起,直接飞起一脚,朝朱慢背上踹下去。
他想看这个女人臣服在地上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他如此冷漠无视!
朱慢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呼呼风声,但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地转过身来。
电光石火之间,旁边有人喊了一声:
“青龙!“
青龙猛地反应过来,伸开一只芭蕉叶大的手,直接拎起了那个黄毛男孩的小细腿。
黄毛姜龙惊慌地挣扎:
“干什么!你放开我!”
青龙怒目圆睁,仿佛提着只鸡一样,眯着眼睛看了看小男孩,狠狠道:
“小兔崽子,学人家偷袭,让你看看大爷我的厉害!”
但是他说归说,也不能真把人家孩子怎么样,只是转过头看向朱慢,眼神询问。
朱慢却在看人群,嘴角微微勾起,容色温柔。
人群中走出一个高挑的女人,身段窈窕,走路大步流星,气质出众极了。
陈南风几步跨到朱慢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关切道:
“怎么样,你没事吧?”
朱慢点点头,仰起脸笑了:
“你怎么过来了?”
陈南风对街坊邻居们一挥手:
“都让一让,让后面的车开进来。”
街坊们,甚至还有脸都吓白了的姜家妈妈,都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手势,往旁边让开了一条道。
道路尽头是一辆非常壮观的卡车。
这辆卡车的车斗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家用品,满满当当,个个都裹着鲜艳的红色蝴蝶结。
只是打眼一扫,朱慢就看见了冰箱、空调、抽油烟机、大型电饭锅、热水器……
朱慢看着那些东西,整个人都陷入了茫然状态。
街坊们有人喊出了朱慢的心声:
“卧槽啊,这是把整个家电市场搬过来了?”
“这么多东西,光安装就得装到明天吧,也太大手笔了,谁这么厉害?”
陈南风朝朱慢一抬下巴,语气里还带点炫耀地说:
“这都是送你的礼物,土是土了点,胜在实用。”
朱慢语言系统都卡壳了,半晌才磕磕巴巴道:
“这,这么多我,我真的用不完……而且,而且很多东西我之前都有,也用不着……”
陈南风一只手按在她头顶,摸了摸她的头发,打断她道:
“也该更新换代了。东西就像人的观念一样,都得定期更换,否则就跟不上时代变化了。”
她凑近朱慢,一双黑沉沉的眼睛,认真盯着朱慢,仿佛看见朱慢心底里的情绪:
“你很喜欢这些吧,喜欢就拿着,这都是礼物,不用客气。把你脑子里关于礼物的画面,用我替换掉。”
朱慢无话可说,觉得总是站在门口不好,就拉着陈南风进屋去商量。
青龙拎着姜龙的脚,姜龙还在他身旁张牙舞爪,试图打他,但拳头打在青龙身上,就跟蚊子咬了一样不痛不痒的。
青龙自言自语:
“哎,走了?那这家伙怎么办?”
他把姜龙往地上一扔,自己也转身进屋。
玄武跟在他身后,最后很体贴地把门关好,给姜龙做了个“v”的手势,挑挑眉。
姜龙被气得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街坊邻居早都散完了,姜龙妈妈只能自己扛着晕倒的儿子,顶着日头走回去,边走边哭喊着:
“我的命好苦啊……”
有的人从不知反思自己,一切都怪外界,实在怪不着别人了,就生出“命”这么个虚无缥缈的靶子来打,以安慰自己,这种人也确实会发现,她们的命运比别人更坎坷点。
也不知道这个“命”究竟是否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