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跟唐认识的这几年,没见他的伴侣来找过他,也没听他把伴侣挂在嘴边,只提过两三次。
但丹尼尔知道他什么时候有跟伴侣联系。
因为每次他只要浑身洋溢着幸福的味道,一定是从伴侣那里得到了爱情的力量。
丹尼尔在唐身上看到了奇迹。
分别在地球两端,谈着一场超远距离的爱恋,双方只靠通讯来往,反正他粗略的算过次数,总共不超过十次,有误差也大不到哪儿去,俩人竟然没有变心,还深爱着彼此,太不可思议了。
这就是个美丽的奇迹,是神话,他是那么认为的。
或许他去了那个神秘又广阔的中国,也能拥有自己的神话。
忽地,丹尼尔听到了熟悉的旋律,唐说那叫《小情歌》,名字都这么好听,他对中国太向往太好奇了,必须要去走走看看,如果很喜欢很喜欢,那就定居。
唐远接起电话,语调轻快,眉眼带笑,“诶,你到了啊,我在东门,还有我朋友,他会跟我一起回国,开车慢点。”
他挂了电话问丹尼尔,“你订机票没?”
丹尼尔反应慢半拍,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惊叫出声,“天,我忘了!”
“没事儿的,没订好,”唐远笑着说,“我也没订,我们在酒店住一晚,明天走。”
丹尼尔松口气,他扯了扯白色棒球帽的帽沿,抬头挺胸道,“唐,你觉得我,嗯,ok吗?”
唐远瞥他一眼,哥们,即将面临久别重逢场面的是我吧。
丹尼尔嘿嘿笑着搓两下手,他努力组织着语言,用中文表达自己的心情,“这是我第一次正式见你的伴侣,我紧张,你是我唯一一个最好的中国朋友,唐,我很重视这次见面。”
唐远有点感动,“你很ok。”
丹尼尔揽住他的肩背,拍了拍说,“你也很ok,非常ok,非常棒。”
“唐,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中国男孩里面,最迷人的一个,我可以向上帝发誓。”
唐远让他别乱发誓,上帝很忙。
丹尼尔开心的在原地蹦跳,“我真希望今天就能去中国,唐,我看了很多有关中国的东西,历史,文化,首都,美食……”
听着朋友的碎碎叨叨,唐远的眼睛不停看向四周,心跳的频率很快,咚咚咚的在胸腔里跳动着,显露着他的激动,以及紧张,像个要见情郎的小媳妇。
他摸摸脑后的发梢,忘了剪头发,有点长了。
毕业事情多,加上要回国,有些焦虑,嘴上长了燎泡,今早一觉醒来,左边脸上还多了一颗痘。
唐远自暴自弃的把手塞口袋里,摸出两颗薄荷糖,把一颗递给丹尼尔,“我有两个发小,他们也都毕业了,去了国内介绍给你认识。”
丹尼尔一脸疑惑,“发小?”
唐远剥开糖纸,把糖果送到嘴里,“就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噢,兄弟,我也有,三个。”丹尼尔伸出三根手指,又开始碎碎叨叨,“不过他们都结婚了,有孩子了,就我才刚念完书,我说我要去中国,他们很不理解,等我拍了中国的美景美食,还有美女照给他们看。”
唐远往行李箱上一坐,那地儿被太阳晒的发热,他正要起来,就听到了丹尼尔一声的叫声。
丹尼尔手指着停靠过来的一辆车,“唐,那是不是?”
车牌唐远不认识,车型也不认识,可他的直觉告诉他,里面开车的就是他家那位,他深深的吸一口气,“是。”
得到唐的确认,丹尼尔就瞪大眼睛看。
他不止一次想象过唐的伴侣,以为会很高大很威猛,走路生风,类似电影里的大哥大,可以单手把唐拎起来跑一圈的那种。
但是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不是那样。
虽然身形又高又挺拔,体格却不威猛,像职场精英,穿着极为严谨考究,衬衫扣子一路扣到顶,束着修长脖颈,领口抚的平平整整,头发一丝不苟的后梳,眉头皱着,薄唇抿直,那张脸很有东方人的立体深刻。
只是,扫过来的眼神一点波澜都没有。
好像所过之处,都是空无一物。
哪里像是来接伴侣的样子,倒像是来开会的,随时都能坐进会议室里面。
“唐,你是不是搞错……”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丹尼尔就闭上了嘴巴,因为他发现那个男人注视着他身边的唐,眼里不再波澜不起,已经汹涌而出让他震撼的情感。
这让他再次被中国人表露感情的方式惊到。
他看看唐,胳膊撞一下,“怎么还傻站着?你应该飞奔过去,跟你的伴侣来个|热||吻|。”
唐远哭笑不得,他也想那么做,可是他的手脚不听使唤,僵的厉害,只有一双眼睛格外灵动,向一步步走近他的男人说着情话。
沉稳的脚步声停至东门,裴闻靳将抄在西裤口袋里的那只手拿了出来,抬眼凝视面前的青年,长高了,他用温柔的眼神说。
唐远跟他四目相视,几年时光划拉出来的沟壑不长不短。
这会儿似乎正在一点点从两边向中间收拢。
丹尼尔不太懂中国的久别重逢,不过他有学习中国的礼仪,他面向唐的伴侣,拘谨又笨拙的伸出手,“嗨,先生,你好,我是丹尼尔,唐最要好的外国朋友。”
裴闻靳握了下丹尼尔的手,“你好,裴闻靳。”
随后他张开长臂,像长辈,又像是爱人般,将眼睛通红,要哭出来的青年拥入怀中,低低的笑了声,“恭喜你毕业,我的少爷。”.
车离开东门,前往酒店。
路程不到半小时,这点时间不够唐远平复心情,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做点什么,来让自己深刻的意识到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最大的坎坷已经迈过去了,从今往后,等待他的将是简单,平凡,又美好的生活。
事业刚起步,爱情早已坚固。
他二十出头,这个男人三十出头,都还年轻,多好啊。
这座城市提不起丹尼尔的半点兴致,他没有凑到车窗那里看这看那,而是跟唐远坐在后座,胳膊挨着胳膊,肩膀挨着肩膀,不时叽里咕噜两句。
他们两个经常上课下课一块儿练舞,切磋,交流,甚至是做搭档,肢体语言丰富到难以形容,早习惯了。
平时没什么,现在嘛,车里的气压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变得极低。
唐远仿佛听到了警报响,瞬间坐直。
丹尼尔被他的剧烈反应整的满脸问号,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黑人问号脸,“唐,你还好吗?”
唐远没搭理。
“你的眼睛好红,没事吧?”丹尼尔一直是个热心又热情的人,他不可能坐视不管,于是他把一张黑帅的脸凑过去,“我给你看看。”
唐远后仰一些跟他拉开距离,“我没什么事。”
丹尼尔挠了挠下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