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回学校上课,张杨请假了。
他俩是班上的尖子生,前后请假,引起的关注不小。
教务处找辅导员过去谈话,叫她多关心关心学生的心理建设。
辅导员按照顺序先把唐远叫到办公室,想问他身体好点没,但看他精气神实在不怎么样,挺漂亮的眼睛里也没什么神采,那话就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吞回了肚子里,开始打量了起来。
女人心思,辅导员很快就打量出了名堂。
唐远在开小差。
他那三个发小一两天不去学校是不请假的,直接走人,老师要是点名,就让同学代着点个到。
按阿列的话来说,大学里请假?还有那玩意儿?
唐远无意识的撇嘴,他们不行。
大课还好,人多,专业课就悲催了,男班就那么十几个人,对老师来说全是熟脸。
上午训练的时候,老师就口误的叫了张杨几次。
自己最得力的学生,牵肠挂肚。
辅导员喊了声,“唐远?”
学生没反应,她又喊了声,音量提上去了几分。
唐远眨眨眼睛,“嗯?”
辅导员语出惊人,“你失恋了。”
唐远看着辅导员的国际脸,有点儿懵逼。
老师,你用这种陈述的口吻,吓死个人了好吗?
辅导员继续语出惊人,用的还是一样的口吻,“初恋吧。”
唐远,“……”
辅导员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在桌上翻找,“这样的经历对你来说利大于弊。”
唐远一脸“逗我玩呢”的表情。
“会让你有一点疼,疼完以后就成了你青春年少时最珍贵的一段回忆。”辅导员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是块儿水果硬糖,苹果味儿的,“有了初恋的懵懂,以后你再碰到让你怦然心动的姑娘,就会知道自己成长了多少。”
唐远看了看辅导员递过来的糖果,他没接,“我不吃糖。”
辅导员诧异,“小孩子不都爱吃吗?”
唐远的脸上一红,“老师,我上周已经成年了。”
辅导员很惊讶的啊了声,完了拉长声音,“看不出来啊。”
“……”
唐远翻了个白眼,每次接触,都会发现他的辅导员比上次更皮。
古典气质美女的形象崩的差不多了,就剩个残影。
“远的不说,我们说近的,”辅导员回到原来的话题上面,“唐远同学,你刚经历一场失败的初恋,这种情绪对你接下来的元旦演出会有很大的帮助,今晚的排练记得代入进去。”
唐远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他把玩着手里的糖果,“老师,我什么都没说。”
“嗯对,都是老师在说。”
辅导员给他一个橘子,“放心吧,老师会替你保密的。”
唐远结合上一次谈话,知道辅导员好这一口,他剥|开橘子皮,“老师,我还没缓过来。”
“会缓过来的。”
辅导员又开始翻找东西,把桌上翻的乱七八糟,似乎是没找到,她的脸上有明显的烦躁,下一秒就拿了杯子去饮水机那里。
“一个人一生中会遇到很多很多人,其中就有你喜欢的,或者是喜欢你的,也有可能是互相喜欢的,一次恋爱失败不算什么,顶多就是给你的生活带来一点儿调剂品,又不是不可替代的东西。”
唐远吃掉一片橘||肉,沉默了几个瞬息,忽然就问道,“那老师你怎么没缓过来?”
辅导员的身子一僵,等她回过神来,学生已经走了。
“这一届的学生一个比一个不可爱。”
辅导员摇摇头,接了一杯水回到桌前,她发呆似的坐了会儿,想起来还有个谈话工作没做,找到电话号码打了过去,“请问是张杨同学的家长吗?”
张平接到电话就从电脑前起身,大步流星的出了办公室,“诶诶老师好,我是张杨他哥。”
“张先生你好,”辅导员说,“张杨请了两天假,说是家里老人生病住院了要回老家一趟,现在老人与海的情况好些了吗?”
张平那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他嘴上说,“哦对,是那样的,家里的老人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
辅导员,“那……”
张平立马就说,“老师放心,我会让张杨尽快回学校上课的。”
辅导员说,“那好吧,张先生你忙。”
“不忙不忙,老师再见啊。”
“……”
辅导员挂了电话还有点没回过来神,张杨他哥的性格跟他还真不一样,大不一样。
果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两兄弟也不例外。
张平那头气的肺都快炸了,他一拨通弟弟的电话就扯着嗓子骂,“死小子,你跑哪儿去了?”
张杨似乎是刚睡醒,语气很差,“哥,你吼什么?”
张平知道弟弟有起床气,这会儿他顾不上了,“这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觉?你辅导员刚给我打了电话!”
张杨那头有悉悉索索声,应该是起来了,“我不是请假了吗?”
“人关心你呗。”张平问道,“你到底在哪儿?”
张杨说,“我在外地。”
张平一愣,“你去外地干什么?”
张杨没有回答,只是说,“哥,我早就成年了。”
“你,”张平怒极反笑,“翅膀长硬了,要飞了是吧,飞吧飞吧。”
张杨不说话,张平不挂电话,兄弟俩隔着电话僵持住了。
张平自认作为兄长,这些年就没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问心无愧,他弟不是没良心的人,心里应该清楚。
“杨杨,哥是担心你。”
那头安静了几分钟,张杨妥协了,“我明天回去。”
张平听出弟弟话里的不情愿,好像这通电话不打,还要在外地留几天,他狠狠搔了搔头皮,“就不能跟哥说实话?”
“实话就是……”张杨顿了顿,“我上课集中不了注意力,出来散散心。”
张平狐疑,“就这样?”
张杨反问,“不然还能是什么?”
张平松一口气,“那你可以跟哥打个招呼啊,要不是你辅导员打电话,哥都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学校里待着呢。”
“还有,杨杨,下次请假别说家里老人生病,爸妈身体都好得很,你那样说,不吉利。”
“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上课集中不了注意力啊?”张平不放心的问道,“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了吗?有喜欢的人了?”
以张平对他弟的了解,学习是第一要紧事,当年奶奶过世,他弟都没请假,等放了学才回来的,上课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在别人身上挺常见,但到他弟那里,不存在。
除非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自己解决不了,割舍不下。
当时张平听辅导员说人请假的时候,他第一怀疑不是弟弟跟社会上的人出去鬼混,而是跑去见网友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搞个网恋不是多稀奇的事情。
现在看来不是。
张平等了半天,就等来一句,“我挂了。”
他把手机揣口袋里,完了又拿出来打给好哥们,噼里啪啦的吐苦水,“你说现在的小孩成天都想什么呢?我上着班累成狗了还操那份心,他呢,嫌我烦……”
唠叨完,张平嘴皮子都干了,“老裴,别光是我一个人说,你说两句啊。”
裴闻靳淡声说,“张杨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小孩子。”张平拿鞋底蹭蹭地面,哎了声,“我是他哥,肯定是要护着他的。”
裴闻靳问,“做错了事也护着?”
不知道怎么了,张平觉得今天的哥们跟以往不一样,有情绪,还混杂着很锋利的东西在里面,让人不适,他干笑两声,“看是什么事吧,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不过我这个亲哥没什么本事,要是哪天杨杨真的闯了祸,还得你这个裴大哥出面解决。”
裴闻靳说,“做错了事,后果自负。”
哥们的语气冷漠异常,听的人心里发怵,张平愣了愣,他哼笑,“是是是,就你有原则。”
“老裴啊,等你碰着喜欢的人,你就找不到你的原则了,它不是自个跑的,是你亲手丢的,看着吧。”
通话结束,裴闻靳把手机放到桌上,他低着头按了按后颈,眉间的纹路很深,拢着清晰的烦闷跟焦虑,感情的事他不但不擅长,还很生疏,所以他很多时候都是措手不及。
现在才开始准备,难免会焦躁不安。
信心是有,却不算多,勉强到百分之六十,不确定的因素全摆在眼前,哪一条处理起来都不容易。
裴闻靳拿起手机翻出一段视频,靠着椅背看了起来。
视频拍的不是很清晰,从裴闻靳背着少年从酒吧里出来,到少年哭着乱说话,发脾气,呜咽着表白,再到他在车边把人从背上捞到怀里,像对待珍宝一样紧紧圈在怀里。
更是弯下腰背亲昵的用薄唇磨||蹭|着|少年的面颊跟耳朵,每一幕都记录了下来。
只不过少年说的话听不清楚。
裴闻靳第一次看这视频的时候,被自己脸上的表情给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