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跟姨母进去歇歇,大热的天。从陈留到这里要这么久吗?姨母等着你吃午饭呢,晚上就别走了,留在姨母家吃饭,住上几天!”说着不耐烦地吩咐丫头,“还不快赶紧帮娘子郎君拿东西!”
吴悠一愣,怎么感觉不大对呢,她还没说要往里拿东西啊。可愣神间,两个小丫头并小厮已经麻利地将马车上的东西往里搬了。吴悠有些心疼又好笑,上头还有刚刚吃完饭在汴京城溜达时,路过买的一些东西,包括买的点心果子蜜饯,一样没落全给搬了进来。
“听说九郎是要到陈留县县衙去做主簿?”
“正是。”傅恒忙道。
“哦,绍兴出师爷,做个主簿也是本分。这做主簿的,一年的俸禄是多少啊?”
吴悠对陈氏笑道:“姨母,九郎还未上任呢,哪里晓得俸禄多少?”
陈氏撇撇嘴,嗔怪道:“不晓得俸禄是多少,就去上任啊?待在绍兴,做个买卖,不见得比做主簿俸禄少的。”
傅恒一瞬间明白了陈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忙对陈氏道:“想来在汴京的县里做主簿,总归比绍兴的县太爷还要高强些。家里也是不缺银子的,只爹爹觉得,来汴京城能长见识,认得贵人,保不齐祖宗保佑能往上升升。我定会好好干,给悠娘过上好日子。”
这话听到陈氏耳朵里倒是舒坦,“嗯,悠娘嫁的这小郎君不错,将来必有出息。”说着,若有似无地瞟了自家男人一眼。吴悠暗中咂舌,若不是陈家大姨这么一瞟,自己都没怎么注意到这位大姨夫。当真是从进门到现在一声不吭,毫无存在感。
与大姑姐不同,姨母是带足了嫁妆,钱比郎君多,自己又会生财,将崔九郎的钱财牢牢握在手中,分家后头上又没个正经婆婆管着。日子完全是自己在做主。久而久之,便有了一家之主的威仪。更加看男人的眼光也挑剔上了几分,像崔六郎这样光有面子没有里子的,陈氏已经看不大上了。刚才那话里话外,似乎对光读书求功名的书生也入不得眼。
就这样,陈氏硬是拉着吴悠小两口在崔家多住了一碗。
陈氏的待客之道很是阔绰大方,让来了汴京才没两天的吴悠狠狠打了一顿牙祭,舒舒服服地在大院子大床上睡了一觉,还有丫头伺候着。
到了第二天,小两口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多叨扰了。便以傅恒还要去衙门见县老爷为由婉辞。
临走前,陈氏拉着吴悠的手,背着傅恒悄悄叮嘱:“京城里寸土寸金,京官也一样。别傻,你那小郎君哪里会不懂得自己一年的俸禄是多少?别是背着你闷声发财呢。我瞧你给我带来的那些物件了,都是用你自己的银子买的吧?”
吴悠哭笑不得,“姨母,不是这样的。是他买的。”
陈氏鼻子里哼哼,“你还瞒得过姨母的眼睛?别看这书生模样白净的,百无一用是书生。既然做了主簿,就得想法子往上爬,有油水好处见着了,别畏首畏尾不敢要。有道是饿死胆小撑死胆大。”
吴悠几乎要惊呼,大姨这三观是咋形成的?这不是教人贪腐么?
“姨母,这要被查出来是要掉脑袋的!”
“啧啧,说你傻你就不精,姨母谁让你们伸手了?他做个小官,你可以手里握个铺子啊!他给你引点人,想点法子,不比平头百姓好挣的多?”
吴悠只得梗着脖子点头说是,心里却道自己这位大姨还真是精明。
陈氏见外甥女乖巧,便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悠娘啊,你们这两天才刚到,还住在客栈吧?姨母在陈留县有一套旧宅院,我们倒也不住了,只用来租给往来的客商。有些外来的舍不得在汴京租房子,住在陈留县离汴京又近,又便宜!过两日我正好要到那边去收租,一准去看看你们。”
吴悠忙道:“那怎好?姨母是长辈,理应我们小辈来时常探望,还要烦劳姨母照看,便是我们的不是了。”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姨母,还是早期有“炒房”头脑的古代人。
套上马车,两个人摇摇晃晃回了陈留县。拜访亲戚的事情总管告一段落了,隔日傅恒就要去县衙报道,吴悠则和桑青在街上寻摸寻摸那里可以租房子。倒不是来时傅家没给买宅子的钱,而是吴悠想着,也许在陈留县做主簿也做不了多时,若是买了宅院倒也浪费。
倘若什么时候安定下来了,再买也不迟。
在街上转着转着,吴悠就撞见了一个熟人:这不正是大姑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