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惠公主叹了一声,道:“只可惜那林家的侯爵到林侯这一代好像就没了,那林公子虽被称作是小侯爷,其实也只能是个白身,这辈子林家想出头,恐怕得靠科举了。”林如海那样的品貌才学,便是放在世家公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至于那爵位,倘若想延续下去也不是不可能,譬如子孙后代有人尚了公主……想到这里,荣惠公主淡淡地抿了抿嘴。
贾娴紧紧咬着唇,两只拳头也攥得紧紧的。恨不得立刻出去撕烂那两个人的嘴,再在脸上划几道。
素锦望着自家姑娘略显狰狞的面容,心下不由害怕起来。那两个女子的身份异常尊贵,可不是寻常世家千金,更不是家里那几个姑娘。平日里说真的,太太不曾过分刁难,姑娘是被老爷和姨娘惯坏了,跟三个姐妹争争宠、跟四姑娘抢抢好东西,此刻她真生怕姑娘会扑过去同那郡主扭打起来。
哪知贾娴却并未如此做,而是悄悄加快了步伐,绕过了前头的小路,踩着较为干净的一个地方,从梅花树下穿了过去,径直走上了望月桥。
过了须臾,刚刚在梅林深处的永乐郡主和荣惠公主缓缓走了过来,正碰见望月桥上的贾娴。
永乐郡主心中暗叫了一声“晦气”,旁边的荣惠公主却连看都懒怠看贾娴一眼。偏生想要往前走,就只能过那桥,经过贾娴身边是必走的路。
这可真是越不想见到就越会见到了。
永乐郡主蹙着眉,正想着要不要跟贾娴打招呼。那边的贾娴却已然盈盈一笑,先开了口,“郡主安。”她并没有问荣惠公主安,因为人家过来,就是刻意隐瞒了身份,不想引人注目,所以她也没有捅破窗户纸。
见多了身边这样谄媚的笑脸,永乐郡主更加鄙夷起贾娴来,轻笑一声道:“这不是贾大姑娘?我方才在梅林还与人说你呢。说贾大姑娘会说话,旁人想朝林公子讨要一幅画都张不开嘴。那陈芸芸和傅琴思也是两个蠢的,一张口就闹了笑话。倒是娴妹妹你,巧妙委婉的一句话,就以贾家的名义向林公子要着了那副画。”说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从梅林那边又走过来几个赏梅游玩的贵女,那永乐郡主顿了顿,用隔着岸都能听到的声音笑道:“只可惜啊,人家送的是贾四姑娘,不是贾大姑娘!不过倒也肥水不流到外人田嘞!”
闻声而来的几个贵女,本来远远的瞧见桥上站着永乐郡主和贾娴,就觉得有好戏看。待走到跟前来,又听得永乐郡主这般说,纷纷拿出了看戏的姿态,驻足不前了,掩面而笑,窃窃私语起来,都等着看贾娴的笑话。
此时贾娴的面色已经铁青,饶是有胭脂遮盖,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素锦正想劝姑娘忍一时,让永乐郡主她们先走,贾娴却理了理情绪,笑盈盈地开了口:
“唉,谁说不是呢?林公子画的画出神入化,栩栩如生,我本就是爱梅之人,今瞧见这幅对着满园雪梅而作的赏梅图,和刚刚各位姐妹们的心思是一样的。”
这话一说,又是一门艺术了。人家的意思是,我想要画,是因为爱画爱梅花,不是因为看上了人,到底是看的画还是人,你们一个个各自揣着的心思谁不清楚谁?要说看人,大家都是为着看人,大哥莫说二哥,两个都差不多!
贾娴接着道:“不过我也是个与这画无缘的,不曾想林公子竟将此画赠给了我四妹。莫说你们羡慕,连我这个做姐姐的都羡慕。我呀,从小到大最是羡慕我这个四妹,不但相貌生得好,还聪慧,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能歌又善舞,连母亲都说呢,整个一女先生。今儿倒是让我最最羡慕,旁的也就罢了,偏偏就属她与这画有缘。这缘分的事,谁也不能强求,对人对物都是一样,你们说是不是?”
永乐郡主知道她含沙射影,心里隐隐不痛快,若是平时,她定早就发作起来。可今日是荣国府老夫人寿宴,连父王和母妃都对她很是尊敬,自己若是在这儿跟她的孙女闹起来,回去肯定没有自己好果子吃。想想便将这口气暂且咽了下去,心下却对贾敏生出一股子醋意来。
刚刚在听雪榭,其实她就已经对贾敏横竖看不顺眼了。原本只觉得是个小小姑娘,可往前这么一站,仔细看看那小脸,虽还有些稚气,却已经俨然是个小美人坯子。小小年纪就长成这般,待过几个年头长开了,那还了得?
再加之缘分也好,狗屎运也罢,那林海的画确确实实是被她得了去。这么多的姐妹们都眼巴巴望着呢,凭什么就给了她?要给,不也应该是送她这个身份最为尊贵的郡主吗?
想到这里,永乐郡主十分不平起来。
相互僵持了片刻后,开始有人打了圆场,说是戏班子的堂会该开场了,要过去听听。一行人才开始三五成群,缓缓往园子挪去。
到了摆堂会的园子,果然戏已开唱。寿宴一般前头点的都是些祝寿的戏本子,之后便是由在场的去点,都是些热闹戏,大家也爱看。
贾敏早就已经带着王家两姐妹绕了一大圈,回到了席位上,高高兴兴地嗑着瓜子听着戏。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树立成了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