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见了贾娴如此,便猜到又是史氏给她脸色看了。他虽敬重史氏,可贾娴到底还是个孩子,更何况还当着亲戚的面儿,终归有些不妥。
史氏一见到自家老爷,一进门便把心疼的目光投向了娴丫头,都是内宅里从小斗到大的千年狐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刚刚那丫头一味地装可怜应承。
“这是怎么了?大哥一家刚来,你们孩子间玩闹要闹回去闹去,在这儿岂不是丢人现眼?”
她没好气地瞟了一眼贾代善,怪不得人家都说,男人的眼,看女人跟瞎子差不多;一张破嘴却能把人说成是鬼。旋即又将目光转向了贾娴,心里道:不过一个小小庶女,也敢跟我的敏敏儿耍心眼儿?姑奶奶在侯府大院看勾心斗角时,你娘还没出生呢!
史氏冲贾代善嫣然一笑,道:“可不就是小孩子间玩闹!嗨,说出来也没什么,你也别一进屋瞧着娴丫头苦着一张脸就当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不过就是敏儿今天难得穿了件鲜亮的衣裳,娴丫头看见了就眼红羡慕上了。我也是打那个年纪过来的,小姑娘家家的,都爱和家里姐妹比来比去,娴丫头要是想要,赶明儿母亲就给你做一身哈!”
贾娴一张脸沉得比木头都黑,你才眼红羡慕!你全家都眼红羡慕!
贾代善的眉头稍稍舒展了开,“原来就为着这个事啊。娴儿你也是,若是喜欢妹妹的衣裳,或者缺了什么,直接跟你母亲说便是了。你母亲待人最是宽和。”
孟姨娘母女两张脸顿时拉得比驴还长。眼下大伯家的人都在,孟氏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老太太的面,弄她那套温柔小意、梨花带雨。于是只好暂且闭上了嘴。
史氏见自己占了上风,刚才那点子不愉快也瞬间烟消云散,她将贾敏一把拉了过来,朝贾代善眼面前这么一塞,“瞧瞧,就这身衣裳叫娴丫头眼红了。不过也确实不能怪娴丫头,实在是我敏儿相貌太出众、把这衣裳都衬得活活美上了三分。瞧这小模样儿,越看越像当年的我!”
提到小女儿,贾代善也登时来了精神,前几日都是见着缠绵病榻的小女儿,一张脸黄黄的,跟纸片似的,难得见女儿如此打扮,便也连声赞叹道:“是啊是啊,这脸型、眉型,活脱脱一个当年的我啊!想当年我在宫中做御前侍卫时,也是不少宫女对我芳心暗许的。敏儿像我,生得这么美,也就不稀奇了。”
一旁站着的贾代化的脸,冰得都能滴下水了:我说弟弟,当着你鳏居的哥哥我的面儿,你们两口子能收敛点不?能要点颜面不?
房老太太好歹也是在宫中待过的人,那宫里女人间的争斗不比内宅里的多多了?贾娴的挑拨也好,儿媳对小女儿的偏袒也罢,全都看得明明白白。只要无伤大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于是便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今儿敏丫头身体痊愈、代化一家过来做客,双喜临门都是好事。我看,晚上就摆一桌酒席,一是庆祝敏丫头病好了;二是给盈姐儿、敬儿接风洗尘。盈儿、敬儿以后要在我们府里小住呢,你们兄弟姐妹间可要和睦,不要有什么拌嘴的,更不要为了什么衣服不衣服的,争得脸红脖子粗。我们荣府还没落魄到那境地呢。”
贾娴知道老太太是看出了她之前的心思,可句句话却都是向着贾敏的,一时间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拼命绞着手中的帕子。都说老太太平素喜欢她乖巧孝顺,不喜贾敏清高孤傲,说到底还不是偏心嫡出的?
孟氏暗地里按了按女儿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了。往后有的是功夫扳回来,于是贾娴也就暂且歇了这份心思。
贾敏却悄悄看了一眼祖母,她发现这个祖母并不像面相看得那么凶,其实是个一点不糊涂,挺公正明白的人。
这时房氏才拉过贾敏的手,“说了这么会子,还没跟你大伯他们见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