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安抚似的对我摆摆手，它声音温和道：“我会拿走你对于这些世界的所有感情……啊，当然，我会保留你的记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可以当做自己做了一场很真实的梦，或者是看了一本难以忘怀的书。事后，你还会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改变你和你哥哥必死的命运，然后……”

它说着，嗓音减低，又轻又哑，说不清是哄劝还是引诱：“……然后，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任何人。”

我观察着它的表情，这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谎言的意味，无言的与它对视半晌，我低声询问道：“……那这个世界呢，这个世界怎么办？”

“这个世界还是会按照它原本的轨迹运行下去，我们对于这个世界、下一个世界、这些全部的世界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过路人。就像是大海中投入的一粒沙，甚至连小石头都算不上。”系统跳到地板上，走到我面前又俯身凑近，想要成为人类的东西模仿着人类的动作与表情，亲昵的凑上来碰了碰我的额头：“惊鸟，世界是庞大的，细枝末节微不足道的小波澜无法改变它的进程。”

“改变既定的命运，重启一个世界的时间，你想做的事和我想做的事都是不被容许的。”

额头相抵的是一张属于我的脸，我感受不到它的呼吸和心跳，就像是抵在镜子上一样。

“我们是共犯呀，宇智波惊鸟。”

我在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中恍惚了一瞬。

突如其来的触碰落在我肩膀上，本来我就在走神，猝不及防之中的触碰激起了我几乎所有的警惕和凶性。

当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攻击的动作。系统创造出的场景眨眼间消散不见，重新回到我视野中的依然是隶属港口黑手党的武斗派组织“黑蜥蜴”的休息室。虽说我的反应在晃神之中慢了半拍，然而做出攻击之后，传导到手中的触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我那有些跟不上身体动作的意识顺着自己攻击的方向看过去，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倒退出几步远，半弯着脊背，正捂着肚子，面色苍白还要强行牵扯出一个笑脸的……太宰治。

我的意识在瞬间归位，然后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完了完了要死了，我怎么又把太宰治给锤了。

“长进了呢，惊鸟。”太宰治淡色的唇畔溢出了显得有些勉强的笑意，不知道是因为被我打疼了还是因为他又在装作撒娇似的抱怨，我总觉得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真是的，早知道这样，就算和森先生吵一架也不应该把你交给中也来带。这哪里像我啦，明明是第二个小中也，打人和他一样疼。”

我一声都没敢吭。

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过去，被打中的疼痛感大概也消退的差不多了。太宰治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我屏住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偷瞄了他一眼。没敢提我失手又把他给打了的事，反而把问题又丢回给了他：“您特意来这里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今天广津先生没吩咐什么需要我和芥川搭档的任务。”

“啊，和芥川君倒是没什么关系，是我有些工作想交给你。”

太宰治果然没提我刚才失手的事，他的笑意显得更明朗了些，又继续道：“昨晚，组织的武器库和干部同时遭遇袭击，久违的遇到这种正面挑衅港口黑手党的亡命徒，托他们的福，所有人都忙起来了，就算是我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人手。”

黑发的少年双手抄在口袋里，半阖着的焦糖色瞳孔中流露出点点笑意。

“虽然中也的部下被我使唤不太好，不过看在你还是黑蜥蜴的人的份上，跟我走一趟也无所谓的吧，惊鸟？”

“……是。”

就和以前我还是太宰治的部下时没什么两样，他走在前面，而我抓着自己的短刀快步跟在他的身后。曾经能引起我惊叹的高楼林立和车水马龙，现在已经是我司空见惯的日常了。

风带来了海水腥咸的味道，从楼宇的缝隙中穿过，就可以看见从前在火之国很难看到的，一望无垠的海。

“到了哦。”

太宰治忽地开口。

我顺着他的视线向海边看去，先我们一步到达的，是由广津先生带领的黑蜥蜴部队。早上本来我还疑惑过今天怎么没看见广津先生的人影，却没想到这个老爷子也被昨天的袭击事件直接给支来了现场。黑蜥蜴的几名下属围着几具躺在地上的尸体，然而毕竟这个世界几乎绝大多数犯罪组织的人都穿着黑西装，光凭穿着打扮，我也看不出死的人到底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还是被黑蜥蜴干掉的敌人。

本来沉着脸的广津先生看到我们过来，眉目间的凝重倒是减缓了许多，老爷子松了口气，毕恭毕敬的对年龄不知道小了他多少倍的太宰治低下头：“有劳您前来，太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