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玥心头大定,长鞭宛若游龙,灵光闪过,黑影在地上纵横交错。“啪!”魔修的黑衣被划破。到底是散修,连件像样的法衣都没有。杨迟玉已经恢复过来,持剑从另一侧围攻。二人修为虽低了一大截,此刻趁着姜生负伤,竟也打得他节节败退。“嘭!”灵气与魔气相碰,一声巨响狠狠炸开,震得断崖微微颤动。姜生退后出去,面容已十分狼狈,黑衣更是破烂不堪。他抬手抹去嘴边的血液,眸中仿佛淬了毒液一般,抬手一道魔气打向杨迟钧。“小心!”千玥大喊。得亏杨九胖反应不慢,险险避开出去。待他从地上滚爬起来,手里的一阶阵盘应声而碎。“啊!”王世瑜被一条黑雾卷起,往姜生的方向飞去。千玥紧抿嘴唇,是要用血肥么?云纹鞭甩向黑雾,试图将其拦下,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哇!”断崖上尽是孩子的哭声。眼见那魔修笑意狰狞,刺眼而熟悉,千玥的心里仿佛被点了一把火。那火苗起初摇摇晃晃,明暗不定,一瞬蹿高,怒意席卷。长鞭脱手而去,卷住魔修的左脚。只见他微微一动,脱开束缚。“铿”幽阳刀破空而去,伴随着咧咧风声,火一般的炙热刺向姜生面门。王世瑜的脖子被用力掐住,双脚离地苦命挣扎,整张脸涨得通红。姜生左手将他死死擒住,右手握着蛇头杖,打向飞来的短刃。却见一阵红光在近前炸开,竟是贴着一张上品烈焰符。灵符燃尽的时间算得精准,浓浓的火光于身前一尺处疯狂燃烧。火热的气息狠狠压下姜生的魔息,一个呼吸的瞬间,千玥飞身穿过浓雾火光,手持刀柄,狠狠插入其丹田之内。紧接着拔出刀身,挥断其左臂,一脚踹开王世瑜,幽阳刀再度刺入姜生眉心。这串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令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哭声戛然而止,耳边只有风声吹过,断崖一下子安静下来。千玥双手握着刀柄,血液从脸上一滴滴落下,思绪不由飘散。早春的南下镇烟雨蒙蒙,青桐树上满是归来鸟燕,叽叽喳喳和着桥下流水,如诗如画。镇上的青石路年久失修,送货郎推车经过,带起一串咔咔声。早市结束之后,细雨散去,日光初霁。孩子们跑到最高的老青桐树下,你追我赶地嬉闹着。烟雨洗涤后的南下镇,立刻鲜活起来。陈家囡囡刚满六岁,身姿有些圆润,追了陶家小子半天,累得直喘。她停下脚步歇了两口,注意力却被青桐树那头的棚子吸引。她看了看还在奔逃的小伙伴,毫不犹豫地往棚子走去。“吴二娘,我要一碗杏仁茶。”“哟,陈囡囡,又跑累了吧?赶紧坐下,二娘给你端茶喝。”小女娃费力地爬上凳子,还不忘小心掩在大树后,躲开陶家小子搜寻的目光。“咕嘟”陈囡囡端起瓷碗大口喝着,“真好喝。”吴二娘笑眯着眼,“二娘做的茶当然好喝,一会儿别玩儿太急,小心又从胃里返上来,难受得紧。”陈囡囡乖巧地应了一声,转着眼珠子盘算起什么。“一会儿爹爹该归家用午膳了,今儿是初一,求他给我买个糖人吧!”想到铺子里昂贵精致的糖人,小女娃的心一下子火热起来。呲溜跳下凳子,拍了个铜板跑远了去。南下镇有七八座石桥,陈囡囡穿过大半个小镇,来到一家点心铺门口。一根根造型精致的糖人裹着红色糖衣,在日光下闪闪发亮。她咽了咽口水,往私塾的方向翘首盼着。好慢啊…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糖衣快要融化的时候,那袭青衣终于出现在视线里。“爹爹!”陈囡囡激动地跑上前去,仰头张开双臂。青衣男子弯腰抱起她,宠溺一笑,“囡囡怎么跑到这里来玩?今日没在青桐树下捉迷藏吗?”“囡囡来接爹爹下学。”小女娃撒娇着蹭了蹭男子的脸颊。青衣男子哈哈大笑,点点她的鼻子,“囡囡是想让爹爹给你买什么?直接告诉爹爹吧,大不了待会儿回去被你阿娘埋怨一通。”陈囡囡开心地咯咯大笑,眼睛里一闪一闪,好像洒满了光辉。“爹爹真好,囡囡要糖人。”“走,爹爹给你买。”铺子里的伙计是个年轻人,看见青衣男子热情招呼道,“陈先生,您家的闺女可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您要再不来我可都要不忍心了。”“哈哈,早知如此,我该晚些过来才是,也好让囡囡学会自力更生。”“嗨,有您这样疼闺女的爹爹,囡囡哪还需要自力更生啊,这辈子都得是被人宠爱的。”二人笑谈几句,陈囡囡终于得了她心心念念的糖人——是所有糖人里最大的那个。牵着爹爹的手,陈囡囡心满意足地归了家。意料之内,阿娘埋怨了几句,便再度钻进了灶间里。等着开饭的时间,陈囡囡坐在院子里,双手捧着晶亮的糖人闻了又闻,还是舍不得下嘴。这糖人可贵了,如果不是爹爹疼爱,家里怎么可能会买。又抬头望了眼远处的青桐树,想着陶家小子不知道归家了没有。她决定了,吃饭之前得让小伙伴看一眼她的糖人!陈囡囡瞧了眼屋内的爹爹和灶前的阿娘,偷摸着出了院门。只是她不知道,这一眼竟成了永别,而她心心念念的糖人最后也没有吃上。陈囡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阴冷潮湿的草垛上。头顶是乌黑的石壁,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不停喊着“爹爹”。难过的是,这一次她哭了很久,爹爹也没有来找她。反而哭来了一个长相丑陋的男子。这人头发稀疏,发色灰中带白,看着自己的眼神好生可怕。“别哭了,你爹爹不会来的。”男子的声音不太好听,阴冷的很。陈囡囡生气地喊道,“你骗人,爹爹最疼我了,他一定会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