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鹰犬(六十九)

“是江湖庙堂都敬着首辅大人,是我那姐姐准姐夫信着你这好友。你什么不说,他们只道你不方便,是在暗自冒险相助。”

程知心下一动,眼前浮现出那日四人同坐,崔、顾二人被她余光锁定下收入眼底的几番眉眼官司,忍不住微微一笑。君子坦荡,至真至诚,芝兰之交,莫不若此。

“……”徐文蓁轻嗤,嘴角撇了撇,眼波一横,“你就算准了去吧,”便以为今夜至此,收获已是够了,超出预期许多,“罢了,心无旁骛也是好事。只要另一边功成,崔少侠便不至恋战。”

只是,程知自然接续的下一句,又带出信息。

“使他心无旁骛是想他战个痛快。”

“……啊?”

“他携怒而至,倾尽全力,于他,才是机缘。”却是拐回先前。

“机缘?你又说回机缘?”

“此涉天元宗旧事,涉义父隐秘,总的说来,崔光召需要的,就是一个极字。心志震荡,大收大放之下,便是境晋松动、触碰边界之机。”

“便如你?”

“嗯?”

“便如你向原朝寻力竭?”

“文蓁,……”程知目光一凝,注视着这个她生命中如今最为重要的女子,眼中灼然大盛,口中喃喃,“此我幸也……。”

“……”

徐文蓁的视线还不曾移开。这一瞬,她仿佛陷进一片幽深无际的黑夜,又仿佛于极夜中见到一道夺目金光冲天而起。她有些沉醉,有些迷离,耳边一会儿是宛若响雷的低语,一会儿是胸腔咚咚的震动。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脑中不知怎地,又莫名闪过少时游历天山,闪过那天山冰川下包裹蛰伏的岩浆,闪过那岩浆喷薄迸裂、呼啸激涌的景象。

好似瞬息,好似许久,徐文蓁忽地一惊,周身颤了颤,如被火焰灼着了一般,慌慌张张地错开眼、低下头。

半晌之后,许是烛光摇曳,许是夜色朦胧,当她再抬起头,直视那个人的时候,她知道,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不一样了。

那个人或许也是。

徐文蓁抿抿唇,奇异地生出些倔强、生出些挑衅,此刻,她不打算挑破这萦绕在二人之间的奇怪气息。

默念了几遍清心诀,数息之后,徐文蓁便又是那个波澜未惊、沉静如常的徐文蓁。

徐文蓁作势笑了笑,“你同崔少侠曾有过几句问答,你点出他同原厂督几处相似之处。顾大人,你既得你义父亲传,同崔少侠交手又觉熟悉,那我可否认为,你义父、崔少侠、还有你,在某些方面,是一脉相承的?”

“可。”

程知唇边噙着笑,眼中亮晶晶的,并不为眼下旖旎暧昧散去而可惜。她只觉着,徐文蓁此刻一本正经、一心扑在公事上的模样可爱极了。

作为知心爱人、贴心伴侣,自是要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进能闺房做快乐事,退能案前忧天下忧。程知这便迅速跟着,切换回工作状态。

“文蓁,我发觉,锦衣卫可能已经在动土了。而大坑那块地,正是廖开使人守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