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鹰犬(五十四)

只是,气愤归气愤,徐文蓁终究是徐文蓁。

下一刻,她闭了闭眼,恢复如常。技不如人,也再没多的话可说,但事情今个儿不能就此停滞。

徐文蓁这会儿不待程知动手,自己给自己续上了酒。她低头轻抿,再抬头,心下已然有了决断。徐文蓁还是那个观念,有些时候,实力能力重过心思想法。后者但作安心,前者才是决定应对,尤其是对顾绥此人。

“顾绥,无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既问了你家事,你既向我问可否告知,那我就成全你、满足你、原原本本告诉你。你说得也不错,有些问题你姐姐还真给不了你答案。

你姓顾,你父亲名讳守持。大越天授三年,也就是十八年前,你刚出生的那会儿,某一日,原朝登门。

……”

徐文蓁把父亲徐楷曾经描述过的、关于顾守持其人的品貌才华与为人性情,把顾知昘讲过的、由抚养她长大的姑姑亲历的当时场景,作了一一叙述。

徐、顾两家的交情,父亲徐楷的存在,其间涉及的小皇孙内情,徐文蓁暂且未提。她只说原朝头些年一直在为新帝杨端扫除先太子残党,那会儿是正找上了顾家。

“你家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你父亲遇害,你母亲乱战中身亡。你姐姐混乱中遇上了急匆匆闻讯赶来的你父亲故交,被带着投奔了天元宗,而你,你被原朝在东厂养大了。

顾绥,你同你姐姐是双生子,你和她一样,左边胸口应该也有一块拇指指盖大小、红色火焰形状的胎记。这个,他人不会知道,也做不得假。

……

我现在把昔年旧事、过往恩怨通通摊开,摆在你的面前。以上说的这些,真假你自可判断。请你用你对付你姐姐、你准姐夫,对付我的脑子,去好好想一想,你再决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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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眯了眯眼,这一通下来,信息量是足够了。又是情理兼备,话语间平铺直叙,看似毫无说教规劝,实则却已经达到说教规劝之功。

亲人仁厚君子、可怜无辜,仇人草菅人命、恶贯满盈;亲人舍命相护、牵肠挂肚,仇人利用驱使、只做鹰犬;可不叫人对比分明,可不叫人不要亲仇不分、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么。再说什么自可判断、好好想想,就只是使得对方感受愈发加深,念头愈发确定。

不得不说,这个手法略眼熟啊,正是程知喜欢且擅长、适用于难缠对手的。看来这就是徐文蓁对顾绥的评估,就是她据以采取的措施。程知颇为欣慰,看来她的评价不错嘛。

程知心下沉吟,在徐文蓁以退为进的攻势下,这会儿要是真正的顾绥该是个什么反应?约莫就是如她说教规劝的那般了。说起来,上一回顾绥接受身世也算得上顺利,或许便有徐文蓁指点之力。

既如此,程知便也顺势“入套”了。这正好是个卸下心防、统一战线的好时机。

下一刻,程知表现出不明真相的当事人初闻内情之时,那恰到好处的一抹茫然无措。转瞬便收敛,又是那个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东厂顾绥,却刚好叫双眼一直盯着的徐文蓁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