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鹰犬(五十)

夜半,明月高悬。

程知支着脑袋,临窗倚坐。手上弄了个白瓷杯,小半个巴掌大,七八分深浅的酒液在杯子里头打转,清清冽冽的酒香萦绕在鼻尖。看上去心情颇好。

择日不如撞日,白日里没个预兆地同顾绥的亲人接上了头,却也顺势把该做的事情给完成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嘛,“咚!——咚!咚!”,一慢两快的敲击声传来,程知嘴角勾了勾,便要看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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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除开这一点不寻常,其他的同前些日子差不多。程知按例带了人回去,没再额外表现,也没去原督主那刷存在感。

该知道的原朝肯定能知道。他要是问起,程知在白日里一脚踏进这间屋子之时也有了应对。

事情其实好说,要点便在抹去时间差,明确今个儿这出是第一回相见。顾绥同顾知昘是在定州遇上过没错,可黑灯瞎火的见没见到脸,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这一个,是之前在原朝跟前提过崔光召却未提顾知昘,这要揭过去;二个,是只有第一回见着脸才好往下圆。

顾绥怎么着也是东厂的人,这么多年奇奇怪怪的手段见识得不老少,见到一张一样的脸,谁规定非得往血脉亲缘上头想,阴谋论一下不行么。

有成氏兜底,程知有把握给出一个不会侮辱原朝智商的答复。而这不侮辱智商的前提,就是程知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细想、细查。就是这阴谋论得出的当口,处在同成氏有过若干交手的当下,而非连信息都没搜集全乎的定州之初。

只要段位没掉,只要面上过得去了,同原朝的这一段父女情,就还能暂且维持下去。

当然,按正常情况料想,以原朝性情,今时今日程知若是没有主动出现一些个智障表现,他是不会过问的。

果然。原朝一贯随性,想听应答立马就会叫人,眼下这一个白日都过去了,不问就是不会专程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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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望着窗外月光,举杯小酌了一口。

突然,耳尖抖了抖,听着一阵脚步声,正往楼上来。熟悉的气息在靠近,伴随着胸腔砰砰砰的急促跳动,程知嘴角弧度加深,面上露出明显的笑意。

……

数息之后,“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了开。

程知眼神晶亮,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随后进来的那道身影,心下满满是一种笃定的得意。

——我宿命的妻子啊,这一世我们才将将见过两面,你依然懂我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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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蓁刻意放重了脚步,带着些许好奇、些许无奈、些许赧然、些许气愤。

回想起几个时辰前,那家伙只是随手一个动作,很大可能就没有什么意义,自个儿怎么就一门心思、巴巴觉得她意有所指呢?

就凭她那一刻独独对着自己?就凭她那一刻漫含星光意味悠长的眼神?就凭自己同样莫名其妙的直觉?徐文蓁只觉得是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