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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此番,程知根据实际情况加以改进。

未达到按货币计征的条件,那就允许实物代征。同时朝廷制定最低价,最大程度避免官吏盘剥。

土地买卖产去税存,那就引入监察。使土地买卖事项由官府有司专项审批,计入吏部考核。经手人负责,保证买卖过程符合朝廷法令,具备相关手续,得到有司批准,才能进行。一旦完成,产去税移。

至于调整户等和整治吏治的事儿,那就是个长期工程了,可以放在后面个案惩治。这里先写进法令,定期调整户等和敛者以枉法论。

……

“…王叔,改制一事绝非一日之功,实际推行过程中,更是会问题频出,变数连连。这就需要我们执行者,因时制宜,因地制宜,迅速反应,不断改善。

侄儿年轻识浅,经验不足,一切还要有劳王叔。”

赵昊既已意动,便是应了赵珵的赌约。此时听她徐徐讲述,描绘蓝图,便是全身心投入,与其探讨争论起来。

……

数个时辰后,赵昊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答案,他愿意赌这个五年,他希望看到未来不一样的大晋。

“陛下先前不是曾言,此乃家宴,要为臣洗尘的么?怎么?家宴竟是无酒么?”赵昊朗声笑道。

“怎么会?侄儿早已备好美酒,只待王叔。王叔不妨尝尝,这宫中御酿,可还是昔年味道?”程知见着赵昊已是尽兴,便吩咐开宴,呈上酒菜。

“陛下可满饮否?”

“敢不相陪。王叔,请!”

“哈哈,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货的长对话写完了,之前的预告契不契合?谁更牛?

我认为的强者对决,不是那种嘴脸难看的厮杀互黑,而是谈笑间天下既定的从容不迫。所以有了这几章,算是坐而论道吧。我自己又回去翻了一遍,还是蛮喜欢的。

之后的剧情就是按照这个脉络来了。两税法的问题,主要就是货币征税。这里用了现在的类似政府定价和农业税补贴的法子。改动了实际的两税法,允许实物缴纳。

觉得赵昊占篇幅的筒子,这出戏结束,这货短期都不会出现了……

赵昊已经许多年没有像今日这般心绪起伏了。眼前这个人,每当自己要对她做出定论,她就能以言行打破自己的看法。

赌约?她居然提出这样的赌约?她居然如此云淡风轻地提出这样的赌约?江山皇位,于她而言,便只是执棋落子,一局输赢么?

赵昊本该生气的,这人如此嚣张,竟说自己年纪大了,就算得到皇位,也得考虑身后之事。她竟说,自己的子嗣都不如她。

只是,虽说不想承认,可却不得不说她讲的有几分道理。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她这样。

纵使立场不同,赵昊也免不了生出几许惺惺相惜。生子当如赵珵呐。若她是我的骨血,我不是赵晟,我必当如父皇待我那般待她,信重不疑,那我二人联手,必能开拓大晋盛世。只可惜啊。

此时,赵昊已不再质疑眼前这人的胸怀抱负,她确为当世人杰,确实有资格坐上皇位。

“陛下志存高远,可我怎知不是缓兵之计?拖过五年,朝廷稳定,你大权在握,我江南一地如何与天下向抗?到时岂非任你鱼肉?”

“王叔莫要试探。

若我使援兵之计,那于王叔而言,又何尝不是?

王叔此时起兵,胜算几何?

一则,师出无名,侄儿身为储君,奉诏登基,名正言顺。二则,先皇发丧,尸骨未寒,王叔才刚扮演了好弟弟,上演了一出手足情深,转眼便要逼迫兄长遗孤,这要让天下人如何看你?虚伪阴险的小人?不慈不义的暴徒?三则,呵,侄儿继位,乃是众望所归,朝中文武莫不拥立,些许清流不过江河水花,无碍大局。四则,御前禁中,已在我手,军队兵力,严家握有三成,也就是说,朝廷兵马,我起码能控制七成。何况,还有各地勤王之师。

王叔,你,可有把握?

王叔,你说要自取,那便是谋逆,便是逆贼,侄儿自当防御自卫,扫平叛乱。纵然王叔天纵之才,最大的可能,也不过是就此僵持,江南自治。

侄儿以为,以王叔心气,要的必定是完完整整的大晋国祚,而非民生凋敝、烽火连绵的半壁江山。

可五年后就不一样了。若是侄儿做不到,那就是君王无德,臣下离心,王叔自可凭借江南威望繁华,振臂一呼。所谓,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

故而,侄儿所言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赌约本身。重要的是,王叔,你心动了。”

“啧,巧言令色,说得这般好听。那我岂不是只要坐等你找死?我又为何要与你联手?”

“难道王叔不想看到,我若是做到了,那大晋将是何等光景么?王叔对大晋的忠诚之心,侄儿深信不疑。”

半晌,“说说你那个两税法吧。”罢也,她如此了解我,我似乎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也是人生幸事。我倒真有些好奇,这人能走到哪一步。

程知听到这句话,便知这是赵昊的承诺了,也不枉自己费心筹谋。

打从一开始,程知得知赵昊生平,摸清其人性情行事之后,便打算这么做了。

人若是想要达成目标,总是可以归结为三种方法的。一则,以势压之;二则,以利诱之;三则,以情动之。而程知一向认为,这其中,前二者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凡俗之辈,可真正的英雄痴儿,却要用第三种来打动心扉。

赵昊心怀赤子之念,于国尽忠,于父尽孝,于民仁义,顾全大局,心性坚韧。历经磨难不改其志,信仰受挫从头再来,可称得上英雄。这样的人,不会因压迫而退怯,不会因私利而动摇。能打动他的,唯有理想和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