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电二厂厂长办公室里已经闹成了一锅粥,李厂长被气得坐在椅子上大喘气。
齐昌平等年轻人护在旁边,劝道:“各位大叔大婶儿,厂长待会儿还有事儿,你们别在这儿闹了!”
“谁闹了?你说谁闹了?”于科长的老娘扯着嗓子嚷道,“我们这是讲理!其他事儿是事儿,咱们这事儿就不是事儿了?”
“就是,咱们就是讲道理!”同伙应和道。
“你们把厂长堵在办公室里一上午,这不是闹事儿是什么?”齐昌平质问道,“和美国公司合资的事儿又不是咱们厂长说了算的,美国人不跟咱们厂合资,你们找厂长算是什么道理?!”
“姓齐的,你别仗着是厂长跟前的红人,就信口雌黄!”于科长的老婆也出马了,战斗力一丝不弱于她婆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美国人不跟咱们合资就是因为有些厂领导自私自利,谈恋权势,想要为自己捞好处!”
“你说清楚!你说的领导到底是谁?你给我报出名字来!”李厂长大怒,拍着桌子叫道。
“谁想为自己谋好处谁心里知道!”于科长媳妇儿叉着胳膊,撇头哼道。
李厂长气愤道:“我自打当了这个厂长,自问一直以来兢兢业业,时时刻刻不敢松懈,始终把咱们厂和职工的利益放在最前头!你们谁要是对我不满意可以去向上级部门反应,但是没有依据地信口开河,别怪我不客气!”
李厂长说这番话真是气恼到了极点,声响如雷,一下子把办公室里的众人镇住了。
“也没说你呀!”于科长媳妇儿嘀咕着,“李厂长,合资不合资的,咱们不懂,但这房子不能不分啊!现在咱们一家六口人住在五十平的房子里,这日子实在太苦了!”
“是啊,我家八口人住六十平!”
“我家又添了个孙子,也不宽裕啊!”
“······”
于科长媳妇儿开了个头,大伙儿都诉起苦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苦啊诉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李厂长头大如鼓,这帮人打不得骂不得,还说不得,跟这儿能纠缠一天!
于科长终于出现了,看看李厂长,又望望自己媳妇儿和老娘,“怎么都来了?!”
“当然是来要房子!”媳妇儿见他来了,张口就骂,“要指着你这个窝囊废,咱们家这辈子都得我在那个小房子里!”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于科长脸上挂不住,“你属狗的啊?见人就咬!”
“好啊!你竟敢回嘴!”他媳妇儿不干了,张牙舞爪地就要挠他。
李厂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魁山,把你媳妇儿和爹妈弄回家吵去!”
于科长一边躲着自己媳妇儿的攻击,一边解释道:“厂长,您看我这样儿,哪有那本事啊!?”
“还真是个窝囊废!”李厂长大骂一声,“你们不走,我走!”
原先还在抓挠自己丈夫的于科长媳妇儿,立刻又奔着李厂长去了,直接拦在门口“今儿这房子的事儿不解决,谁也别想走!”
“岂有此理!真是个泼妇!”李厂长气得大骂,却无计可施,只好闷声坐回办公桌后面。
双方僵持着,谁也说服不了谁,保卫科的人来了也不行,闹事的人里头也有他们的家属,他们能怎么办?没辙!
“厂长,厂长,好消息!华立集团要跟咱们合资了!”
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人,嚷里的消息让办公室内众人大为惊喜,所有人都朝着来人看去,连李厂长都惊得站起来。
他的心思挺复杂,他本意不愿意合资,无奈上面有工业部压着,只能坐到谈判桌上,好不容易用苛刻的条件搅黄了合资,结果又有职工家属来逼宫要房子,真是麻麻批。
表面上看是家属闹事儿,背地里其实就是有一伙反对自己的势力,借机搅混这潭水,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此时他心里倒真希望能合资成功了,丢掉这副担子,成全这些鼠目寸光的人,等他们成了资本家的劳工,整天加班、被罚款,甚至被开除的时候后悔去吧!
来人有些面生,李厂长问道:“怎么回事儿?哪里来的消息?”
“咦?”来人看着他一眼,“我们厂长呢?”
正当办公室众人觉得他莫名其妙,说话没头没脑的时候,站在人群后面的陈德友站了出来,“小方,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厂长!”来人正是红星厂的方会计,“早上上您家,嫂子说您到二厂要货款来了,我就找来了!”
“怎么回事儿?你刚才说的真的假的?”
“真的,千真万确!”方会计咧着嘴笑道:“早上工业部就来了干部,说华立集团要跟咱们合资,让咱们积极配合,他们人还在厂子里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