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二宝开车从新店往学校赶，下雪路滑，又恰是下班的时间，街面上行人很多，他开得十分小心，眼看要拐上学校那条街了，斜对面的胡同里忽然冲出来一辆车。

王建国来不及多想，拼命踩刹车。

万幸总算没撞上。

二宝跳下车一看，哎呦喂刚才真的是好险，两辆车现在前后仅有一巴掌的距离。

这都得亏他反应快，反应慢一点非得出事儿不可。

他这车已经买了好几年了，但妈妈赵珍珍驾驶水平很高，他平时也很仔细，别说撞车了，连刮擦都没有。

“你这人怎么开车的？拐弯儿一点动静都没有！”

二宝抬起头，看到一个美女站到他面前，表情有些凶巴巴的。

王建国本来有点生气，但不知为何忽然就不生气了，他笑着说道，“姐姐，你开车水平也不咋地吧，我是拐弯儿吗？我算直行，我到前面路口才拐弯，倒是你从胡同里出来，不应该事先观察一下吗，不鸣笛也就算了，最起码应该减速吧？”

美女不服气的说道，“我减速了啊，是你开的太磨叽了，要是快的话，你恰好能赶在我的前面，不就没这事儿了吗？”

这话说的有点不讲理，二宝好脾气的回应，“好吧，反正也没撞上，你把车往边上靠一靠，我先过去可以吧？”

美女有点不高兴的点了点头。

王建国总觉得她有些眼熟，他把目光落在美女身上的白色羽绒服上，只看了两眼就确定，这是从他的服装老店买走的衣服，就笑着问道，“姐姐，你这羽绒服挺漂亮的，哪买的啊？”

高敏没回答，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就走。

二宝扯扯嘴角，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衣服全北京城也就一家有卖，在北京大学西门对面的一条街上，店名叫衣衣不舍！”

王建国本来以为，美女肯定会回头，而且会特别惊讶的问他怎么知道。

事实上高敏的确很好奇，但她今天有急事儿，不然也不会开车那么快了，因此仿佛什么也没听见，钻进车一踩油门就窜出老远。

二宝无奈的摇摇头，也启动了车子。

二人再次见面，是在二宝新来的服装店里，学校已经放寒假了，大哥和四弟一房间就选择回家了，二宝当然也想家，但年底这半个月，是全年最火爆的销售旺季，他作为老板，不盯着点儿是不行的！

老百姓过节除了吃就是穿，这几年吃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不管是城里的工人还是乡下的村民，日常三餐大白馒头管够，熬白菜炖萝卜管够，一个星期就能吃上一回肉，农村自己养猪的人家会做腊肠，冬天腌好风干了能吃到来年五月！

因此普遍开始讲究起来穿了，平时穿得朴素也就罢了，过年肯定要买一件新衣服，其中呢子大衣和羽绒服是最受欢迎的。呢子大衣好看又挡风，只要身材不变形，买上一件至少能穿四五年。

羽绒服是现在最时兴的，又轻又暖，比呢子大衣还实用。

因此，虽然二宝备了很多货，到年二十六这天，基本上所有畅销的款式都没货了。

高敏就是这天下午和另一个年轻姑娘一起来的。

二宝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没动，马向南热情的跑过去，十分嘴甜的说道，“两位同学想买什么样的衣服？看中了可以拿下来试一试！”

高敏扫了扫衣架上稀落落的衣服，有些不满意的说道，“你们家货不多了，没什么可挑的了！”

马向南冲她笑笑，说道，“店里的衣服都是我们老板精挑细选的，每一件特别好看，你看看这件白色呢子大衣多漂亮，它可不是没人买，是这白色特别挑人，一般人穿上根本没效果！”

实际上这件白色呢子大衣没卖出去的原因第一是价格太贵了，售价五十九元，顶一个普通工人俩月的工资了，第二是白色的确挑人，但并不是穿上不好看，而是太难伺候了，稍微脏一点就不行，因此很多人不敢买。

高敏盯着架子上的大衣看了两眼，也觉得不错，就说道，“好吧，我试一下！”

马向南微微颔首，转头问另一个姑娘，“同学，你要试试那件绿色羽绒服吗？”他注意到她一直盯着那件衣服看。

徐玉娥很高兴的点点头。

高敏之前来过一次，知道更衣室在里面，她熟门熟路的往前走，二宝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他抬起头笑着说道，“哟，好巧啊，这不是开车差点撞到我的小姐姐吗，来买衣服啊？”

王建国总觉得高敏眼熟，莫名其妙很期待和她再次相遇，实际上高敏也对王建国很有印象，北京现在汽车很多，尤其是周末的王府井大街，路边停满了吉普车，但一般都是家长开或者有专门的司机，像王建国这样自己开着的还很少，而且很显然他说话不是本地人。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二宝长得很帅。

但此刻他有些戏谑的语气让高敏很不舒服，她又不客气的白了二宝一眼，说道，“少来套近乎，谁是你姐姐！”说完她不满的对马向南说道，“这人谁啊，怎么那么讨厌？”

马向南陪着笑说道，“同学，这是我们老板！”

高敏一愣，她以前买衣服都是去百货大楼，经同学介绍来到了这家小店，同学早就说过这家店的老板是北大的一个学生，她第一次去老店，看到店里的衣服件件漂亮时髦，一下子就买了两三套。

就比如现在她手里拿的白色呢子大衣，其实不用马向南推荐她也一眼就相中了，衣服是上好的羊毛料子，简洁的大翻领，最秒的一点，不是拘束的收腰，而是有些宽松的款式，看起来有几分随意洒脱。

店老板的确眼光不错，就是人稍微有点讨厌。

二宝看到她愣住了，心里十分得意，说道，“小姐姐，这两个店的老板都是我，咱们也算认识了，今天不管你买什么，都给你打八折！”

高敏并不领情，扭头继续往里走。

徐玉蛾听了却很高兴，笑着说道，“真的吗，这件羽绒服也可以打折？”

王建国十分豪气的挥了挥手，说道，“对！”

徐玉娥的妈妈很抠门，平时她的零花钱就很少，这次让她出门买羽绒服，就给了三十五块，百货大楼一般就卖这个价儿，多一分也没有，但二宝店里的这绿色羽绒服只卖三十二块，打八折就是不到二十六块，剩下的九块钱就是她的啦。

很快，高敏换好衣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只是抬头的一瞬间，王建国就觉得一阵电流击穿了自己的心脏。

高敏是个高个子女孩儿，差不多有一米七了，她不止是五官好看，骨相也很美，穿这件白色呢子外套漂亮极了。

马向南一连感叹，说道，“同学，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这件衣服一直没人敢买，这衣服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它也一直在等着你呢，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高敏没说话，徐玉娥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学生的？”

马向南笑了笑说道，“大学生和一般人很容易看出来啊，气质很不一样，看我猜的对不对，你们不是北大的学生，是清华的！”他每天开门和顾客打交道，的确能大致看出来顾客的职业和身份，但也仅限于此了。

北大的学生没有不知道他们服装店的，他们肯定不是了，除了北大京城最好的学校就是清华了，即便猜错了，她们也会觉得这是个有面子的误会。

徐玉娥这下更惊讶了，她有些激动的说道，“你这人真是神了，你怎么看出来我们是清华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