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明神态自若地看了眼神情各异的儿子和祁支书,咧嘴笑笑,什么也不说,低头咕噜咕噜地吸自己的水烟筒。
过了半响,祁景宏嘴角蠕动,喃喃地吐出两个字:“钱呢?”
“我们家以粮仓河果园的名义赞助,包括今后那些幼儿教师的工资。我们滇中农村根本就没什么幼儿园,各个村子弄个不伦不类的学前班也是糊弄人的玩意儿。农村幼儿园教师目前没先例,没编制,没经费。这块费用我们家先承担着,专款专用。二哥你来组织,项目建设我们家全部承担,村委会不需要插手干预,建设好后完整交付使用。至于二哥你还能从上级单位要来多少支持和补助,那是二哥你的本事,与我无关,也不需要投入进来,我不差那点钱。”祁景焘干脆利落地给出答复,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像是在通知对方。
“兄弟,照你说的这个规模重建校园,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我们村子里哪里用的了那么多教师和教师宿舍?你没和我开玩笑?”祁景焘说出的规划蓝图太恐怖,祁景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完还看了眼依然平静地坐着抽水烟的祁正明。祁景焘刚才说以他们家粮仓河果园的名义赞助,虽然祁景焘才是主心骨,可是,祁正明毕竟的粮仓河果园的当家人。
祁正明似乎知道祁景宏看他,放下水烟筒,抬头冲他笑笑:“小焘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一次性建好也是为了未来的发展需要,我完全支持他的决定。呵呵,我们家虽然不会有孩子在村子里上小学和幼儿园了。可是,咱们老祁家那么多娃娃还要上,村子里那么多娃娃还要上。景宏,村委会门口那句标语不是写着玩的,你亲自来落实这件事,把这件造福子孙后代的大事落到实处去。你亲自把这事干好,让村子里的人看看,咱们老祁家不弱,老叔支持你!”
祁景宏站起身,什么话也不说,冲祁正明深深鞠躬。祁正明平静地坐在那里,坦然受之。这个礼,他受得起!而且,必须受!
祁景宏站直身体,仰头长长舒口气,重新坐在石凳上,伸手拿起那半瓶果汁饮料一口气喝干。看着祁正明父子说道:“正明叔,景焘兄弟,我不会让你们家这笔钱白花,咱们村子里那些娃娃也不会忘记你们家的恩德。
我们祁官营自古以来重视教育,民国时期出过那么多位英才,咱们祁官营还是咱们滇中第一个地下党党支部的诞生地。最近,还出了你们家琳琳这位女状元,咱们祁官营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我们祁官营小学的问题拖到现在,我这个村支书没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愧对先人,也对不起村子里那些娃娃。”
祁景宏知道,这事是真的,祁正明敢坦然受他那么大的礼,祁景焘说的事情绝对百分百能落实到位。他刚才那个礼,既代表他自己对祁正明父子对他本人的支持的感谢,更代表全村娃娃对祁正明父子的感谢。这件大事要是在他祁景宏手上办成了,他在村子里的威信将无人可以撼动。
祁景焘不去村委会谈这件事情,而是特意把他请到祁家来私下谈,再由他来出面组织实施,最后有祁正明家来落实完成。这就是给他本人送上一份别人无法得到的厚礼,是给他本人送功劳、送政绩来的,他要打翻身仗了。
这等大好事,如果祁景焘贸贸然跑到村委会去谈,村委会的人谁不会抓住机会,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狠捞政治资本,为下一界村支部和村委会换界做准备?这个人情欠大了!
对于村支书二哥的话,祁景焘淡然地笑笑,并没太过于往心里去。搞好村子里的事务,本来就是他这个村支书的本职工作。他自己没干好,自己帮他的忙把事情办好,办圆满,给他一个重整旗鼓,重头再来的机会,如果祁景宏还没有这种觉悟就太失败了,哪怕是本家二哥,祁景宏也值不得自己去帮他了。
听到父亲的话,祁景焘为父亲的胸怀和智慧记深深折服。帮助村子里兴办学校这件事,他还没来的及和家里任何人商议。不是不想商议,怕家里人不同意,而是没机会。本来,他打算中秋节那天和父亲商议这件事,可是,那天的主题变成他和苏敏的婚事安排,他没机会说。前几天他又在城里,没来得及和父亲商议。
今天,在事先没进行任何沟通交流的情况下,他突然提出要帮村子里建盖校园。三言两语,至少几百万,弄不好一千多万软妹纸在就这样拱手相送。
祁正明是什么人?普通农民一个,多少年来就靠他自己的双手栽田种地养家糊口,辛辛苦苦的支撑起一个家庭,平常日子舍不得乱花一分钱。
哪怕现在富裕了,身家亿万了,他也没那种暴发户心态,离开农村去过那种挥金如土的土豪日子。他依然平平淡淡地在果园过自己的日子,兢兢业业地经营这个果园,干自己该干的事业。
自己没有与任何人通气,自作主张就对祁支书承诺这么大的事情。祁正明第一次听到,居然能够平心静气地坐在旁边抽他的水烟筒。关键时候,还能毫不犹豫的表态支持他,支持他花这么大一笔钱出去打造小学校园。并且,顺便把他没考虑到的考虑了,把这份人情做圆满,把这份投资的逼格弄得非常神圣。老爸这份心境之豁达怎不令人叹服,有父如此,骄傲啊!
他家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没必要拍祁景宏的马屁,捧村委会那些人的臭脚。祁正明本来就是老党员,曾经也是村委会一员,身份地位资历都够格,想在村委会谋得一席之地那是举手之劳。如果真有必要,让祁正明干村支书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没必要。正所谓的“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把这份人情送给自家远房二哥,留份人情多好。在村委会那边,有祁景宏这位本家二哥支持,不要让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扰祁家的平静生活就行。
祁景焘赞助村子里修建这所一流校园,筹建幼儿园,并非为了得到村委会那些人的什么支持。说实话,他们能支持什么?别来捣乱,别来添麻烦就不错了。
祁景焘那天遇到那位尹老师,是邻村尹旗屯的人。从当时的地区师范学校毕业后,尹老师就在祁官营小学任教,已经从教二十多年。祁景焘上村小学的时候,就是尹老师把他从从小学一年级,一直教到小学毕业。
尹老师现在是村小学的校长,一直坚守在祁官营小学。那天,他去镇上办事,偶然遇到祁景焘,这个他曾经的学生,现在祁官营的风云人物。他真没想到祁景焘会开车专程送他回学校,并且陪他到学校走走看看,对学校多年没有变化大发牢骚。
祁景焘家近年来的情况他知道,也听说祁景焘家里种小米辣发财了,很有钱。听到祁景焘在哪里发牢骚,尹老师当时抱着一线希望,将学校面临的困境将给祁景焘听,师生两个针对祁官营小学的情况进行一番长谈。
与尹老师的一番长谈,祁景焘受到的触动非常大。他是从这个村子里出去的,他的根依然深深扎在这个村子里。不论他今后走到哪里,走多远。这里有他的祖先,有他的宗祠,有他的同宗亲人,有他的乡党,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这里才是他永远的家。
虽然有“我心安处是故乡”之说,但是,故乡,永远是游子心中的家。自己事实上已经成为游子,想要尽孝,为家乡亲人造福岂不是在尽大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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