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忌这个皇帝当的就像一场笑话,二小姐从开始就说过,他做什么都不肯,瞻前顾后,陈皇后人前宽厚容忍,人后在凤阳宫整日的鞭笞宫女出气,傅忌知道,却不点明,他分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废黜皇后,改立最合自己心意的瑞贵妃,立她的姐姐为后,可他没有。
似乎二小姐很早之前就已预言了他们这场爱情的不幸,可那时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靖宫依然是锦绣繁华,飞楼挿空,是寻常人一辈子也寻不得,踏不进的仙境,而皇帝和贵妃,便是里头最耀眼的存在,天作之合,顺理成章。
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大厦倾颓前的最后一抹流光,盛放到极处,毁灭也随之而来,但它隐藏在繁华的背后,是以所有人都没有看见。
丘祢山隔着东陵,偏远又僻静,是个安于颐养的好地方,只是人心存郁结,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疏散,还得靠人,靠人的真心。
不知道他临走前对着豫王的那一番话有没有起作用,一个人已经病了,那么他去哪儿其实都一个样,病根已然扎在深处,要拔出来并不是几句关怀能够弥补,何况傅忌他只是成了个废人,他的脑子还没有废,整日对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山河,可他却已经无力去改变;
想来这才是豫王对他最大的报复吧。
傅忌如何,傅森又如何,这些已经不在邓藻良思考的范畴,他亲自把菩提叶给磨碎了,又雕了几块儿指甲盖大小的昙花,便拿一块青色绢子做的小口袋装了,里头配了松针薄荷,还有相思子等物,当中的用量差一分一厘都不行。
他自己倒是有一块荷包,还是二小姐刚学刺绣那阵做的,平日里从来不戴身上,只有私下无人时偷偷拿出来欣赏,这件事说来也是一桩乌龙,大小姐绣工算是上京的闺秀里头倒过来数的头名,她先是给吕将军绣了一个,后来嫌不好看,便偷偷地拿了妹妹绣的给换了,可最后依旧是没送出去,因为偷窃旁人的劳动成果是不道德的行为,所以大小姐很倒霉地被女红师傅逮住了打手心,那荷包也被没收充公,但是颠腾了两三回便到了他手里,过程不为外人道,反正姐妹俩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这事。
男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明明有大把大把的心眼可以使,可一旦关乎自己心悦的人,不论怎么着都觉着小气起来,邓藻良对着手心里的青绢子药包出神,他这次执意入京,就是为了来带她走,既然将军不在了,一个偌大的宫廷竟无处寄托,走了也没什么,他自信皇帝要拦也拦不住。
她还年轻,还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他要在她的心老去之前,把她带出那个吃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