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了青黛磨成的粉,又用水细细地化了开,才拿了细笔去蘸,嫦云的眉毛生的好,只稍轻轻一勾便有了气蕴,只是不显山不漏水,有心人不易忽视,只有在成堆的莺莺燕燕中,那股气蕴才显得格外出挑。
我以前一直是被人伺候,现在改了伺候别人,幸好这人是自己的亲妹妹,所以做的还算真心实意,我盼着嫦云能在后宫中尽可能得到有限的快乐,盼着她能像我一样,不再对心里的那个人还留有念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自己可以不好,但嫦云一定要过的好;
从小到大,总是我压着她,自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该围着我转,仗着父亲的宠爱,仗着傅忌的喜欢,好像我这个姐姐对她好,都是在变相地提醒自己,我过的有多快活,她这样的淡泊,这样的不在意,不过都是得不到而已。
这是我欠她的。
上回迎春家宴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我和吕嫦云一想到宴上那个金贵嫔也要来,就下意识地头疼,金妙意厉害就厉害在一张嘴上,可能毓德宫里会吵架能吵架的没一个是她对手,还得请我们广寒宫的齐公公出马,才能勉强降住她。
金妙意嘴巴不饶人,还喜欢拐弯抹角地对付,我听嫦云说说,心里就累得慌,自己累,替金贵嫔也累,这样过家家的把戏也能用到今天,看来万松雪还真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不然单单派出丽昭仪一个,金妙意可能就要被撅到冷宫去了。
嫦云说进冷宫倒是不可能,毕竟金贵嫔膝下有个公主,娇蛮可爱,公孙嘉奥很喜欢,跟对大皇子完全是两个态度,所以瑀夫人也不能把金贵嫔怎么样。
说罢,她对着镜子往头上比了比发钗,居然还有兴致跟我玩笑,说明明是家宴,怎么弄的倒像是祭祀的打扮,只怕人刚坐下,就又要被金贵嫔逮着说风凉话了。
“她们算盘打的可精了,既然容貌不出众,又没本事留住君恩,那便一定会花旁的心思去超过你,索性咱们这回就低调些,那群女人爱闹闹去吧”我给嫦云擦了脂粉,想了想,又道:“平阳翁主是什么人,从前进宫都不拿眼睛看人的,昭圣皇太后宠她宠的跟眼珠子一样,从小锦衣玉食里长大的人,对着傅忌尚且还有几分笑脸,一背过人,只怕连我这个贵妃都不放在眼里。”我还惦记着公孙刿说的话,便尽量规避那些鲜亮的首饰和衣物,但这又不能叫嫦云知道,免得她那副多思多虑的脾气又上来,就算琢磨出什么事儿了也没用,愁的还是自己。
“你说公孙嘉奥这回又在打什么主意,翁主居然屈尊肯与这些末流的嫔妃同席,定是知道了什么,被吓怕了”我说着话,便转头问了静香现在什么时辰,等确定了时辰后,才接着对嫦云道:“等会儿我就不陪你过去了,你带上香桃子和小橘子吧,她们虽不如清滟稳重,也不如静香力气大,可胜在会看眼色,晓得随机应变,若是席上出了什么事儿,你便叫他们回来告诉我,我给你搬救兵去。”
嫦云想了想,说:“也好,只是姐姐方才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没有”我连忙对着她笑了笑:“瑀夫人称病,今日是不来的,不过她手底下那两个可不是什么好人,那个丽昭仪我见过,眉眼藏锋,比我身边的李昭容厉害多了,何况你没进宫前,宫里除了金贵嫔和瑀夫人,便是她还稍稍得宠些,想来是不好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