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嫦云不在意万松雪,她在既无聊又不能离开的时候就收不住心,面前的人声音渐渐淡了,她垂着头,就在想自己没进宫前是过的什么日子;
那时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姐姐,要不就是两个伺候的小丫鬟,不过小丫鬟文化素养不高,有些时候小姐说什么她们也听不懂,哪怕附和两句有的没的都做不到,能和她说话,陪她一起绣花,一起打闹的就只有姐姐一个,吕嫦云天生便是不爱娇,不爱闹,图的是舒适自然,好像才女都是这样的,做什么都有一种距离感,靠近了嫌冷,离远了又嫌看不清楚,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吕嫦云的一手字画是上京出了名的,别看吕兆年一个大老粗,可他会画扇面,还是一把好手,实际这些都是吕嫦云教的,说出去别人怕还都不信,其实吕家二小姐当给自己亲爹当师傅都行。
姐姐小时候就有点争强好胜,幸好那会儿年纪小,心眼儿歪一点,还能及时掰回来,加上邓夫子总是泼她冷水,姐姐原本也不想当皇后,后来却时时刻刻拿后位来约束自己,一开始大家都没发现,等那时傅忌终于从太子熬成皇帝,她们就的发现姐姐的心已经掰不回来了,就好像为什么她当初一见皇后就无比气恨,还时不时地便要拿邓夫子的话来激励自己,其实姐姐当然不是真的恨皇后,她气的是凤阳宫的主人为何不是自己,就只差一口气而已;
吕家再怎么得宠,姐姐当了贵妃,除了提高门楣,别的一点用没有,吕兆年没参军前,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没出过一个读书人,穷的名副其实,只是当初不要脸,挨了几顿打,娶了个清贵人家的女儿,才正式脱离了草根的身份。
姐姐想争口气,这一点无可厚非,从一开始她的初衷就很明确,不过是让吕兆年能够在抛却将军这个名称,在傅忌彻底收回兵权之后,让他继续过着恣意的生活,可以不顾忌其他朝臣的眼色,只要他能过得好,他们吕家能一直这样昌盛,将这份荣光延续下去,那么这皇后之位却是不得不争一把的。
一个大臣,女儿做了贵妃,那声调暂且要忍耐一二,可换成皇后就不一定了,叉着腰吼上几句都没人管,吕兆年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自己的出身,是以邓藻良对他说的话真是说到他心里去了;
偏老天爷就是爱开玩笑,姐姐差点就要成功了;
就差了一步而已。
吕嫦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在想皇后之位,还有吕家之后的退路,这些在她心里都无比重要,她想的太认真了,跪的倒是笔直,然而万松雪一气说了许多话,她竟是一句都没听见,害的万松雪只好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那么,璟嫔到底愿不愿意让御医来把一下脉呢?”
加重语气,就显得像是逼迫了,万松雪见公孙嘉奥冲她投来轻飘飘的一眼,也有些吃不准的,反倒是吕嫦云的思路一下被打断,这人就显得很迷茫,先是‘啊’了一下,后又下意识地点头:“敬听娘娘教诲。”牛头不对马嘴,敢情万松雪问了也是白问。
吕嫦云这种态度,在万松雪眼里就是故弄玄虚,她眉头一挑,身后便有得力的宫女悄悄退出去,去喊御医了。
不怪她要除掉吕嫦云,若是能把金贵嫔那个长舌妇一起除去就好了,可惜金妙意家里有钱,钱能买命,只要各地闹灾,军饷不断,她就死不了,公孙嘉奥就登基不久,自然也不会热衷后宫那一亩三分地,除了因故进宫,亦或是拉拢朝臣,不然不会有新人进来;
可是但凡进来的,都是或多或少有些背景的人物,任其坐大,对她这样无根无依,只能依附皇帝的女人没有一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