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成懒懒道:“说‘你’就可以了。”
唐鸿吃完包子,喝了半碗水,又递给李庆成,李庆成就着瓦碗喝了。
“等你攻陷京城那天,再想法子接应。六部尚书中有四部在图上按了指印,礼部是新人,我猜是受他们排挤的,兵部尚书是方家的人。”
李庆成促狭一笑:“个个贪生怕死,这时候见方皇后快撑不住,就连滚带爬地来效忠了。”
唐鸿笑了起来,方青余一路大叫,任张慕拳打脚踢,也不还手,韩沧海与李巍从帐中出来,见张慕在揍方青余,不禁莞尔。
所有人看着狼狈的方青余,都忍不住在笑,连被张慕打得抱头鼠窜的方青余也不住笑,被踹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被张慕朝死里打,再次笑着栽倒下去。
唯张慕没有笑,眼眶通红,眼里全是泪。
十八年六月,北良军在李巍的率领下前来会师。
勤王雄师至此达十五万众,势如破竹,京师军甫一交手便全面溃退,设伏三次,被鹰卫尽数拔出。
军鹰无论日夜,轮班腾空巡视,还未抵达京城便杀溃了方家近两万兵马。
统历十八年七月十五日。
那一日天地晦暗,风起于野。
那一日四海苍茫,大军肃穆。
那一日,李庆成在京城南门外停下了脚步,十五万大军铁桶般的围上了京城。
“我回来了。”李庆成如是道。
城门站满兵士,纷纷手持长戈,望向城下。
方皇后立于城楼,眼中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先端一碗迟来的誓师酒。”李庆成上前一步,在那肆虐于天地的狂风中武袍袍襟飞扬。
张慕、唐鸿、方青余、殷烈、韩沧海、萧眿、李巍,七名将领各上前一步。
“祭我大虞列代先祖。”李庆成朗声道:“祭我父皇,祭两年前中秋夜死于宫中的诸位,为我李家忠心耿耿的臣子。”
“祭在方家谋朝篡位的这两年间——”李庆成竭力喝道:“枉死北疆的千千万万将士!祭北疆参知!祭朔边大将军辽远!”
“母后!”李庆成的声音犹若天际雷霆:“休要再执迷不悟,否则你纵使死了,我也会将你鞭尸!”
“祭谁?”方皇后凄厉的声音带着嘲讽的笑意:“祭死在你父皇手里的人罢!那夜中秋大火,放火的人是他自己!你李家就是一窝忘恩负德,背信弃义的豺狼!食臣子肉,寝百姓皮的鬣狗!”
李庆成置若罔闻,喝道:“今日守城的都骑军,御林军将士们,朕知你们忠心不贰!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开城门,迎天子归朝。”
“纵你身死方皇后刀兵之下,朕也将追封你死后忠烈之名,善待你家人。然而。你们若负隅顽抗,最终只有死路一条!诛九族!”
京师城楼黑压压的一片,城防都骑军兵士们剧烈喘息,持矛的手不住颤抖。
第一把铁枪于十丈高的城楼高处掉落,摔在城墙下,发出当啷一响。
方皇后声嘶力竭地尖叫道:“方夷!把镇东军调上来!给我守住了!”
李庆成道:“不愿开城么?众位将军请喝了此酒。”
身后诸将一饮而尽,李庆成将酒碗一倾,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那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
“攻城。”
刹那千万带火长箭铺天盖地飞起,划着弧线飞入京城,凛冽北风吹得大旗横飞,刮断旗绳,飞扬着掠过天幕。
三千辆投石机发出巨响,弹出带火油罐,飞进城内,排山倒海的黑甲军冲向城墙,喊杀声淹没了天地,韩沧海带着士兵打头阵,迎着城楼高处飞下的密集羽箭艰难地接近城门。
李庆成站在帅台上,眼中映出在大火中熊熊燃烧的京城。
攻城车被缓慢推向城门,城楼上,一排近千把万钧神弩朝向旷野,符皓大声下令,嗡嗡声不绝,巨大的木杆长箭疾飞而出,将战车与攻城高塔射得粉碎!
黑甲军的铁铠能御寻常羽箭,却无从抵挡那势若万钧的巨箭,每一根破城箭飞来,首当其冲的兵士便即尸横就地,被连人带马钉在地上。
那一战从晨间鏖战至下午,京师城外死了几千几万人,到处都是尸体,黄昏时火焰与黑烟席卷了整个京城。战线不住推进,都骑军已端出滚油朝下浇。
破城梯纷纷架上。
战局在此刻停了,城前留下上万堆积如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