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奕宣哥哥。

江晓月就跟妈妈说:“姆妈,后天我跟你一起去……”

“娇娇,你还要上学呢,天这么冷,就不要出去乱跑了……”

江采莲不想让女儿露面,江晓月却不害怕。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陪着哪行啊?

第二天,江采莲照常去上班。

夏春望不放心,就打了电话过来。

听到调解之事,就说:“采莲,明天我陪你过去……”

江采莲怕影响到夏春望,就不肯答应。

夏春望哪里放心?

沈家一看就不是善茬,他得去支持一把。

“采莲,明天我在外面等着,需要的时候,我再进去……”

江采莲点了头。

有个人可以依靠一下,心里也踏实一点。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晚上,江采莲心里有事,怎么都睡不着。

江晓月让妈妈读读,分分神。

可晓月睡着了,江采莲还是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到了次日中午。

江采莲跟局里请了半天假。

她先去学校接了娇娇,就赶往沈家大公馆。

到了那里,远远地看到夏春望站在树下,跟采文说话。

他穿着便装,很是低调。

“夏叔叔,大舅舅……”

江晓月冲着二人摆了摆小手。

“娇娇,你跟着妈妈进去,有什么情况就出来报告一声……”

夏春望叮嘱了几句。

江采莲和江采文进了大门,江晓月跟在屁股后面。

公馆里静悄悄的,除了看房子的佣人,就剩下几个姨奶奶了,跟往日的喧嚣热闹成了鲜明对比。

“先生,太太,这边走……”

门房把三人让进了书房。

沈奕铭穿着一身咖啡色毛呢西装,坐在书案后面。

案前燃着一只炭炉,暖烘烘的。

张经理和陈律师也在。

江采莲一进来,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只见江采莲穿着一件驼色毛呢大衣,梳着两条麻花辫,眼睛亮亮的,充满了自信,跟以往有了很大不同。

沈奕铭暗自诧异,看来还真像奕宣说的那样三太太也成了进步人士了。

看看人都到齐了,沈奕铭就示意开始吧。

陈律师拿出了家族文书和几份文件。

“江女士,沈继昌先生委托我办理这个事情,你看一下,这是你签过的文书,白纸黑字都在上面,奕宁少爷早就转到正房名下了,无论是从家族层面还是从法律角度,奕宁少爷都得交还给沈家……”

江采莲听着,并未辩驳。

等到陈律师说完了,她才从手袋里拿出了户口簿和出生证明。

“陈律师,奕宁是我亲生的,并且随了母姓,我是奕宁的母亲,也是他的监护人,你们不能把孩子带走……”

“江女士,你提供的这些做不了数,你必须把奕宁少爷交出来,不然,咱们就法庭上见……”

陈律师态度很强硬。

沈奕铭皱了皱眉头,这跟他料想的有些偏差。

江采文的火也冒了上来。

“陈律师,都已经解放了,沈家还想着以势压人?我告诉你,江家不怕打这个官司,孩子也绝不会让你们带走……”

江晓月也发现情况不对。

这哪里是调解?分明是施压嘛。

她趁人不注意,就从书房里溜了出来。

她要去搬救兵,吓吓他们。

夏春望正在外面等着。

就看到娇娇从门里探出了小脑袋,冲着他招了招手。

有情况,夏春望掸了掸衣襟,就进了院子。

“阿伯,这位叔叔是跟我们一起的”

江晓月跟门房打了招呼,就拉着夏叔叔进了书房。

屋里的火.药味正浓。

陈律师见一位高个子青年进来了,就停下了争执。

夏春望虽然没穿军服,可那股军人气息是显而易见的,隐隐带着一股威压。

他不消片刻,便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沈先生,陈律师,我是江奕宁的保护人,今天大家是来商量事情的,不是来施加压力的,希望你们弄弄明白,江奕宁由我护着,你们谁也别想把孩子带走……”

这威压一施,事情就顺当了。

陈律师是见过世面的,夏春望一进来,他就意识到不对,口气也软了下来。

本来这件事情并不复杂,走走过场就完事了。

可昨天,他接到林淑娴打来的电话,说无论如何也不接受调解,实在不行就打官司好了,这才有了这么一出。现在奕宁少爷多了一个保护人,还是个厉害家伙,别说是他,就是沈家也不好去招惹啊。

沈奕铭本就抱着观望态度,自然不会坚持。张经理是个局外人,对沈家的家务事不想掺和,更是一言不发。

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豆豆留下了,再也不会跟妈妈分开了。江晓月看着夏叔叔,那么高大挺拔,真是个靠山啊。

一行人离开了大公馆。

江采文还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

夏春望叫了一辆黄包车,把母女二人送到了车上。

江采莲看着夏春望,忍不住说道:“春望,谢谢你……”

“采莲,不用谢,娇娇和豆豆由我护着,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他们了……”

夏春望看着江采莲,语气十分坚定。

江晓月在一旁偷听,心里美滋滋的。

“采莲,你先回去,伯伯和伯母还在家里等着呢……”

夏春望挥了挥手。

车夫拉着黄包车跑了起来。

夏春望远远地看着,江采莲也频频回头。

她感到格外踏实。

对她来说,夏春望就像精神上的寄托,跟一个人打拼是不一样的。

黄包车进了弄堂。

江采莲带着娇娇到了外婆家。

江瑞丰和江太太听到消息,总算松了口气。

江晓月嗒嗒嗒地跑到屋里,见豆豆躺在被窝里,呼呼睡着。

“豆豆,一家人都为你操心,你倒好,吃吃喝喝就像个小猪娃子……”

江晓月抱着豆豆的脑袋,亲了亲。

这是她的弟弟,她要护着他,看着他健康成长。

去了香江物质条件会好一些,可精神世界呢,一个刚满四岁的小娃娃,没有母爱,也没有父爱,在那样一个冰冷的环境中,不长歪算是好的。

这天下午,一家三口回了公寓。

虽然屋里没有暖气,却并不冷。

晚上,母子三人都睡在大床上,挤在一起,暖暖和和的。江晓月觉得很幸福,想想去年那个寒冷的冬天,差点被冻死。

而她来到这里也一年了。

江晓月回顾了一下,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申城大轰炸。

那场轰炸是刮民党反对派一手造成的惨案,一千四百多人伤亡,大量的厂房和民居被摧毁,几家电厂被炸,全市停水停电,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注释1)

这件事要跟夏叔叔说一下,可她又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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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七岁的小娃娃,谈论未发生的事情是很奇怪的,可她还是要冒险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