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的语气意味深长,阮言初手指按着桌面,垂头细思,忽然注意到放在面前的那碗米肠。
按着中原的待客之道,与人商讨事情之时不能食物,但库尔班的妻子既然端上来,他们也不好不吃,意思着抿了一口,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那味道极为奇怪。阮言初又挑了一筷子到嘴里,眉头猛地一拧,这才缓应过来,这菜里只有很少的盐。
薛延看着他的表情,瞬间也回过味儿来,转头唤住库尔班,“村长!”
库尔班年纪大了,体态臃肿,刚走至院中,听薛延唤他,缓缓回头问,“怎么了?”
阮言初往前走几步,微微欠身道,“若是您不需要钱,那我们用其他东西来换棉花,可好?”
库尔班挑挑眉,抬手揪了颗枣子到嘴里,饶有兴味问,“什么东西?”
阮言初道,“金银首饰,牛羊牲畜,丝绢锦缎,或者是调味料。葱姜花椒,油盐酱醋,八角桂皮,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们想要,我们有。”
这些东西,阿萨镇的村民也有自己播种,但是由于天气原因,产量一直不好,人们知道这东西可以让菜更好吃,却又苦于原料稀少,做菜时候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多加。而阿萨镇周围没有湖泊与大海,更是没有盐矿,吃的都是牛羊的血里晒出的盐,不仅口感咸腥,而且极其难得。
闻言,库尔班的眉梢微挑,显然有些心动,但他没有立时决定,只是道,“这事我一人拿不得主意,待明日一早,给你们答复。”
晚上时候,库尔班在院后的空地上点了一簇篝火,请了许多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前来商议,足足说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下了决断。
薛延早早醒来,穿好衣裳坐在屋里吃饭,这里的菜味道是真的淡,他的嘴被阿梨养得极刁钻,只吃了两口便就有些食不下咽,剩下的饭菜是硬生生吞进去的。懒洋洋坐在桌边,薛延的掰着指头数了数,他出来已经第十日了,因着中间去了一趟陇县,耽误不少功夫,若是事情办得顺利的话,回去路上只要六日便够。
外头阳光刺眼,薛延用手遮了遮,在心里盘算着,不管库尔班答应不答应,他最晚明日,都必须要离开了。耽误了这一年的买卖,钱还能找别的机会赚回来,但若是错过了阿梨生产,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正左思右想,门忽然被敲开,薛延去开门,对上库尔班笑意盈盈的眼睛,他说,“你们昨日提的条件,我们答应了。”
一个上午,薛延便就与库尔班商定好了棉花与其余物件所兑换的比例,阮言初将其列在纸上,又由库尔班抄了一遍本族语,两种文字各写两份,交由双方保管。阿萨镇没有官府,两人便歃血为约,又定好了再过半月差人来取,薛延当晚便就与阮言初骑马回了家。
到家已经是深秋,阿梨产期更近,薛延哪里也不敢再去。他将事情都甩给胡安和,每日只顾专心陪着阿梨,翘首以盼新生命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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